蕾丝肌肉(72)

“桉廉，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怪我当初没有带你走。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好不容找到一个愿意接受我的人，如果带上你的话，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才会那么做的。”

甄植楠一听就来气，筷子一放，就打算找贺夏蓉理论理论，成桉廉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点了点自己的嘴巴，提醒他他们昨天晚上刚说好的约定。

对气冲冲的甄植楠：“你吃你的。”

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安静下来的贺夏蓉：“你说你的。”

贺夏蓉愣了一下，才找回了自己的情绪，“桉廉，你怎么怪我恨我都没有关系。但是嘉熙是无辜的，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现在才十三岁啊！别的孩子都在玩的年纪，他只能一直躺在病床上做治疗。别的孩子吃糖吃零食的时候，他只能吃药。游乐场，海底世界这样的地方，到现在也没能去过。”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都没有找到和他匹配的肾源，所以才只能来找你，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不用来打扫你现在的生活，但是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求求你，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救救你弟弟吧！”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嘉熙就这么，就这么……”

贺夏蓉的眼泪夺眶而出，她颤抖着肩膀，泣不成声。

甄植楠条件反射要去抽纸巾和贺夏蓉，意识到他们现在是敌对立场后，又强行按捺住了自己的那份冲动。

故事听得差不多了，成桉廉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咀嚼的速度变慢了许多，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往自己嘴里送去，囫囵几口咽下后，他笑着说，“如果不忍心看，不要看不就好了。”

甄植楠：！

贺夏蓉：！！

甄植楠犹豫地看着成桉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嘴唇阙动几下后，又抿成了一条线，他看着桌面，手在桌上握成了拳。

成桉廉嘴角的笑意又扩了几分，凉薄又冷漠，“你说得很可怜，实际上也很可怜。”

“但是和我也没有关系，我没有所谓的弟弟，所以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捐出我的一个肾。”

“更何况就算是我弟弟又怎么样呢，你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我可以。”

“所以，与其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不如再想办法去找别的人给你儿子捐肾吧。”

成桉廉放下了筷子，结了账，问还坐在原位置上的两个人，“你们还要继续吃吗？”

贺夏蓉大概是没想到成桉廉会拒绝得一点余地都没有，她顾不上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拽着成桉廉的衣服，“那，那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这个治疗已经花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成桉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片刻，他摇头很遗憾地说，“我没有钱，所以没办法借给你。”

“这不可能！”贺夏蓉摇着头，头发都散乱了，看上去又可怜又凄惨，餐厅里的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我都看见了！你开了那么大一家店，还有那么多的客人，怎么可能没有钱呢！”

成桉廉笑了笑，“因为我穷啊，这家店我是向银行贷了款才开起来的，如果没有这位……朋友的帮忙，可能开都开不起来。这段时间客流量不错，是盈利了一些钱……”

贺夏蓉迫切地看着他。

“但是我花光了。”

贺夏蓉懵住了，“花光了？”

“嗯。”成桉廉点点头，“不骗你，我都拿去买制服了。”

贺夏蓉更懵了，“制服？”

“对，就是什么护士装，女仆装，旗袍……之类的。”他抬起下巴，“不信的话你问他，他可以作证。”

甄植楠双手捂脸，他何止可以作证啊，那些衣服就是买来给他穿的！

“一套大概几百块吧，我买了三十几套呢。”

成桉廉不顾两人龟裂的表情，接着往下说，“你要是不嫌弃想要的话，也可以拿走。挂网上作为二手商品卖掉的话，应该也可以回不少钱。”

“怎么样，你要吗？”他很真挚地问。

拽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松开了，贺夏蓉肩膀一塌，愣愣地坐在那里，成桉廉回头道，“你不走吗？”

甄植楠看了一眼贺夏蓉，跟上了成桉廉，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餐厅。

成桉廉问他，“觉得我说的太过分了？”

甄植楠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觉得她可怜，所以你想帮帮她了？”

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犹豫反而消退了，“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更何况……”

成桉廉：“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他知道成桉廉不会想看见他去帮贺夏蓉的。

“没什么。”甄植楠走到他旁边，“话说，你刚刚和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那些？”

“你把最近赚的钱都拿去买制服的那些。”

“我为什么要骗她。”成桉廉笑着说，“不信的话，你要看看吗，现在那些衣服还挂在我的衣柜里呢。”

甄植楠：“……不用了。”

他真是谢谢他了。

关上的门

“哒哒哒。”

便宜的一块钱荧光绿塑料打火机在成桉廉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油，点燃了他嘴边的香烟。

成桉廉深吸一口，那根烟顿时燃了快三分之一，他两只夹着那根烟，从嘴里吐出淡淡的二手烟来，很快从阳台的栅栏里散了出去。

他手肘抵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外头被高楼挡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天，享受这一天里难得的空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