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桉廉看到他的成绩单时，甚至生出了一丝嫉妒。

一个荒废学业这么久的人，居然可以只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就捡回了这么多。

尤其是给甄植楠补习的人就是他。

甄植楠并不傻，他只是不想学而已。

“怎么样，我厉害吧。”甄植楠笑嘻嘻地摸着鼻子，屁股都快翘上天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成桉廉暗沉下来的双眼。

“嗯，厉害。”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

甄植楠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他把成绩单拿回来，可以向他的父母讨取什么好处了。

成桉廉危险着将他的成绩单折好，塞进了他怀里，“给你。”

甄植楠随手塞进口袋里，揽着成桉廉的肩膀，“我都跟我爸妈说了，都是你帮我补习我才能考这么多分，他们让你有空就去我家里一趟，他们要好好感谢你！”

“不了。”成桉廉淡淡道：“我还要打工，就不去了。”

甄植楠震惊道：“不是吧，去年你就一直在打工了，今天也要吗？”

“是啊。”

“那你不回家吗？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都要过年了，你家里人不会想你吗？”

成桉廉看向甄植楠，发现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才这样在问他。也是，就连学校的人也没人知道他的情况，他只说了自己是贫困生，并没有提及其他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家了。”他淡淡说道。

甄植楠愣住，默默收回了揽着成桉廉的手臂，“你家里人？”

“我爸死了，我妈她已经再嫁了。”成桉廉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着，“所以我没有家，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更没有会想我的人。”

甄植楠跟上他，“那不然你今年过年去我家吧？”

“不了，我还要上班，过年的时候工资是平时的三倍。明年就要上大学了，我得多攒一些钱。”

他拍了拍甄植楠，“你回去吧，如果有空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这是假话，他根本就不用手机，也没有联系甄植楠的方式和手段。

但是甄植楠信了，他吸了吸鼻子，在大风中朝他挥手告别。

永远

除夕节，团圆的节日。

街上的商业街陆陆续续都关了门，居民区则都挂上了红灯笼，新的对联和窗帘，家家户户都热闹了起来。

餐馆的铁门上落了一个巨大的锁，成桉廉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红着一张被风吹得生疼的脸从门口路过，稍做停步后，又加快了脚步。

学校里的学生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学生走了，学校附近的摊子也没有了。

整条街空荡得只剩下刺骨的寒风。

两天前餐馆老板就关了门，回老家去和家人团聚了。临走前他还给成桉廉包了一个888的红包，让他拿着出去趁着放假的时候和朋友好好的玩一玩。

成桉廉点头说好，转头就带着那些钱和自己的工资去了银行都存进了卡里。

他在离学校半小时路程的一个商场里找了一份面包店营业员的兼职，虽然累，但是一天下来能拿到四五百块钱。

这已经是他在最近的地方能找到最好条件的短期工作了。

冬天六点多的清晨，天还没有亮，他还要赶在七点半之前到上班的地方做准备。

踏进同样寂静的商场，成桉廉伸出两只同样通红的手，躲着脚从口袋里掏出店铺的钥匙开了门。

店里一片狼藉，地面上被踩得全是黑色的脚印，收银台上都是包装剩下后的彩带和纸片，货柜上也都是行人的手印指纹。

他脱下厚重的黑色棉衣外套放到了一边，撸起袖子抄起扫把就开始干活，扫地拖地，擦橱窗，准备彩带和包装盒。

晚些时候后厨的面包师也来的时候，他就可以坐在一边休息一会儿。

等商场开门的时候，那就真的没有时间休息了。

早上十点的时候，商场开门了。

从早上开始到晚上，面包，蛋糕，成桉廉包装的手就没有听过，后厨的面包机和烤箱也没有听过。

小小的店里挤满了客人，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队，忙得人忘记了时间。

成桉廉甩着有些酸胀的手看向门外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麻木地给蛋糕盒系上蝴蝶结，恍惚地看着远方亮着的动光。

一家人围在桌前，桌上摆满了热乎的菜，说说笑笑的声音吵得领居家的狗都在吠。

甄植楠穿着大红色的毛衣，朝着他爹伸出了两只不要脸的手，“红包！”

他爹白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跟我要吗？”

甄植楠从鼓起来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沓，“这是妈给的，这是小姨给的，这是……”

他数了一遍，然后笑嘻嘻地往他爹面前一个劲地凑过去，“我相信我爸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定会给我一个最大的，不然的话多少有点损您面子了，您说是不是？”

甄植楠他爹没好气地掏出一个早就准备的红包拍在了甄植楠手上，甄植楠马上圆润地滚到了一边，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红包，塞进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口袋里。

又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去房间里搬出了他买的一整箱烟火，拉着家里的老人小孩一块儿聚在了后院里。

筒装的烟花在后院里摆了一整排，甄植楠拿着打火机大喊，“准备好了吗？”

另外几个人一起喊：“好了！”

几乎是同时，他们手里打火机点燃了烟火的导火索，几个人大笑着捂着耳朵跑开，随着声声巨响，天上炸开了五颜六色的花，瞬间点燃了整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