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大唐(195)
“是!”
随后他又转向阙,这个侄子其实并没有犯多大错,今日将他绑来不过是想在临淄王面前做个戏。谁曾想图额这个蠢儿子露了底,惹出这么一场让他颜面丢失的闹剧。他心情复杂看了一眼阙,道:“你和默棘连,你们两兄弟只要安安稳稳待在牙帐不要闹出事来,叔汗自会保你们荣华富贵。出去吧。。。”
侍卫将阙身上的麻绳解了,搀扶他出去。阙行了个草原礼,眸子里尽是淡漠。
默啜看着阙的背影,心里仍然有些膈应。
他太像他的父亲了。
要不是这两兄弟谋略善伐能助他统一漠北四部,他早就将他们沉尸娑陵水了。
王庭(一)
当日下午,李隆基被带到一处简陋的庐帐,这里四周虽没有重兵把守,倒也来来往往不少巡逻兵和侍女奴隶,想要避开这些人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他今日动武,本源尚未固好又强行用力,身体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他瘫软在床榻上,口渴难耐。于是他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去倒碗水,谁知一个没站稳直接朝案几摔过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啊!”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喊。
李隆基抬头一看,面前半躺着一个小娘子,而自己则一头栽进了这个小娘子的怀中!
“对不起!”李隆基赶忙挣扎着要站起来,谁知腹中一阵绞痛,径直又栽了下去。
“啊!”小娘子痛苦的呻吟声更大了。
“对不起!”李隆基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肚子,额头急出了大汗。
“你别动。”小娘子爬起身来,双手托着李隆基的手臂想将他扶起来。但她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人虽然受了重伤身形消瘦,但实际又没有那么消瘦,一身肌肉沉得千金重。
她的脸瞬间从脖子红到了额头。
“麻烦起开。”李隆基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兀自扶上床板,极其狼狈地爬上了床榻。
他四肢摊开大口大口的呼吸,脑子累得嗡嗡响。
“你肚子流血了。。。”小娘子趴在床沿焦急喊道。
她看着比静娘大一些,头上梳着彩辫,身上穿的是草黄底连珠纹胡裙,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串圆圆的绿松石。她的皮肤比其他突厥人要白皙一点,眉眼清秀,透着淡淡的柔弱。
“我帮你上药。”
不等小娘子转身,李隆基立马拉了絮被把自己严实盖住。
“不劳娘子费心!”李隆基喊道。
小娘子探过脑袋瞧了瞧李隆基,随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张锦帕把李隆基额头的汗水拂去。
“我叫图雅。”软糯的声音,半生不熟的洛阳语调。
见李隆基不语,她又补充道,“光的意思。”
李隆基尴尬的别过脸,无奈道:“劳烦图雅娘子帮在下倒碗温水即可。”
“叫我图雅就行。”小娘子转身去案几上捣鼓了一会儿,随后端来一碗水和一颗药。“药是吉利老爹给的,止血的,快吃吧。”
李隆基半信半疑道了谢,随即释怀般的将药一口吞下。
眼下这个情况,即使吞的是毒药也没关系了。
图雅又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径直把絮被揭开,准备帮李隆基脱衣服换药。李隆基正欲阻止,就见面前这个小娘子慌手慌脚的找不到门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捂住腰带道:“我自己换。”
谁知图雅饶有兴趣地看着李隆基的肚子,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李隆基低下头,见她正盯着自己腰间的水绿麒麟玉佩发呆。
“你、你可以出去了。我自己换药即可。”
“你的玉佩真好看,是洛阳时兴的样式么?”
李隆基不动声色往床榻里挪了挪,礼貌答道:“御赐之物,不曾时兴于市井。”
“原来是这样。。。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旁边的帐子里。”图雅轻手轻脚出去后,又唤来两个奴隶站在帘外守护。
李隆基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麒麟玉佩,上面已经布满了划痕,阴刻凹槽里还残留了一些血污,哪里好看了。。。
入夜,李隆基辗转难眠,所幸起身外出。
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只是略带娇羞地看了一眼李隆基,并不阻拦。
于是他信步走到一处小溪流旁边,看着星空发起呆来。
凉凉的空气中有淡淡枯草味、马厩味,这样的环境他倒是不排斥,反而觉得很舒服。他负手立于星空之下,神形俊朗无比,这让偷藏在十丈开外的小娘子悄悄红了脸。
星空清朗,众星明耀。
北斗七星静静的躺在地平线上方,仿佛一位翘着脚悠闲垂钓的仙者。在它们附近不远处,紫薇帝星倒是比上个月明亮了许多。
李隆基观星半晌,一些疑惑浮上心头:上月见的那颗隐秘的小红星不见了?莫不是帝星重回荣耀,将它的光芒掩盖了去?
李隆基正思忖,背后一阵悉悉索索声响,他警觉回头,只见枯草地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草原胡服和狐皮裘,再无其他。
李隆基只看了一眼,便又冷漠地回过头。
翌日清晨,李隆基尚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激动的喊声叫醒。
“三郎!三郎!”来人激动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隆基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唇红齿白俊秀清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年龄比李隆基稍长,穿着一件锦衣胡服,头上梳着草原式发辫,一身突厥人打扮,但口音却是实打实的标准洛阳音。他的身后,站着昨日在王帐外搬胡凳的小兵。
李隆基顿了顿,仔细辨认眼前这人:鹅蛋脸,塌鼻高额,骨相与武家表叔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