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罪之有(33)
李人凰原路返回,森冷的大殿依旧静悄悄的,烛火摇曳未熄,里面还算亮堂,她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啪的一下两扇殿门自动关上,惊得她差点在跨内门槛时被绊倒,稳了稳身形,她喊道:“别闹了。快出来,现在出来的我就不追究了,不然就等着受罚!”
无人应答。
李人凰吞了吞口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口水,嗓子一片干涩。她缓缓往那扇鲜红的屏风后走去,随着越靠越近,她的心跳也快跳出了嗓子眼。
泪水在打转。
李人凰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到了屏风后,那确实是幽蓝的烛火,烛火摇曳的幅度大了起来,似乎上方有气流在扰动。
她颤抖着抬起了手里的烛台,向上方看去,这一看差点把她吓得魂都丢了,向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烛台也掉落到了一旁悄然熄灭,烛油漏了一地。
上方是一具倒吊着摇晃的尸体,眼睛向上翻着,头发四散飘动。
是国师,是国师的尸体。
突然尸体笑了一下,紧接着啪嗒一声,绳子断了,尸体直直地朝李人凰落了下去。
“啊啊啊啊!!!!”
李人凰瞬间从梦中惊醒,从书桌前跳了起来,惊恐地喘息着。
“皇上,出什么事了?”宫女小花从一旁走了过来。
见到熟悉的面孔,李人凰心里安定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说:“没事,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今日中元,皇上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宫女端了一杯安神茶递到了李人凰手边。
“好。”李人凰接过喝了一口,“易道暹现在住哪?”
“回皇上,易姑娘回偏殿了。”
“好,今日朕也去偏殿住。”
二十八
夜深人静,又是中元鬼节,宫女一番劝告可谓立竿见影。
加之李人凰做噩梦受了惊,自然也无心处理政事,当即便去了易道暹哪儿寻安慰,回避一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到了偏殿,倒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让易道暹伴着她给她说了一晚上故事,最后还是连哄带抱地才安然入眠。
第二日一早,一匹快马从云光寺疾驰而来,到了皇宫厚重的宫墙前马上之人才翻身下马,仗着令牌,一刻不敢停歇地,快步穿过重重宫门,深入宫闱,直抵权利的中心。
最后将一样物什交到了崔瑷的手中。
崔瑷听着手下的汇报,瞧了瞧手上的物件,眉头深锁了起来。
那是一个瓷绿色的顺袋,两头抽绳式,一拉就系紧的那种。内里装的东西轻飘飘的,但在崔瑷看来却仿若有千斤重。
崔瑷掂量了一下,神色凝重地朝天子寝宫的方向走去。
当崔瑷在偏殿找到李人凰的时候,她还腻在床榻上,一旁易道暹倒是早起,直挺挺地立在博古架前整理书籍。
李人凰一早就被宫女们伺候着洗漱过了,此刻她只是单纯的犯懒,一见崔瑷急匆匆地赶来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翻了起来,她一掀手边的床幔,声音散的像流沙,问:“何~事?”
崔瑷瞧了易道暹一眼,有些犹豫。
李人凰直言:“但说无妨。”
崔瑷一拱手,沉声道:“云光寺一早来了消息,昨晚寺院里有两间屋子走水,说是更深露重,山里起了迷雾,巡夜之人又犯懒打盹,待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屋子烧成了残垣断壁,里面的人也都烧死了。”
顿了一顿,又说:“其中一间里边关的是仁王。”
“什么?”李人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昨晚发生火灾把仁王烧死了?”
崔瑷点点头。
“仁王,李人凤,不,朕的哥哥,真的死了?”李人凰试着回忆了一下李人凤的长相,此时她还不敢相信不久之前才见过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是的,皇上节哀。”崔瑷说罢走到李人凰面前把手中之物呈了上去。
“这是什么?”李人凰接过那个瓷绿色的小袋子,打开瞧了瞧,内里是一颗黑色的小玩意。
“仁王的牙齿,据说这一口黑牙是仁王早年服食金丹所致,臣瞧过了不似作假。仁王的尸身也送去验查了,衣物残渣和饰品也都对的上。”
李人凰这才意识到这袋子里装的是从李人凤尸身上取下来的一颗黑齿,吓得差点就扔了出去。她赶紧束好口袋,把东西丢还到崔瑷的手里。
“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害?”李人凰皱眉。
“还在调查。”
李人凰心情有些复杂,定了定心神,严肃地嘱托道:“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
“下去吧。”
见崔瑷退下后,李人凰起身,突然间脚步有些抖,慢走几步,缓步挪到易道暹身后,然后无言地抱住她,把下巴重重地嗑在对方肩头,虚脱了一般。
又仿佛是把整个莫名疲惫的身心都交托给了对方身上。
李人凰轻轻吻了吻易道暹的脖子,呢喃了一句:“朕好怕,真的好怕!”同时她也好累。
死亡有时候就这么不禁意地出现了,在一句话别人的话语里,没有任何铺垫,直白,赤裸,让人心生畏惧。
事情接踵而至,每一件每一桩都令她感到疲惫。
谜团像是被扯开了线头滚到一起的无数线团,交织穿插,根本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以及哪根是哪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易道暹似乎也搞懂了应该如何抚慰对方,她回身抱住了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富有节奏感地轻拍在李人凰的后背上。
李人凰好受了些,不安分地动了动,又蹭了蹭,然后继续腻在易道暹怀里汲取着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