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罪之有(72)
等到她自己经过那个窗子时才觉得风好大,都快把眼睛吹没了,往外看去,日头完全落到了西边,火烧云连成一片,贯通天地,远处水面上波光粼粼,如红焰烧出的金鳞。
李人凰转过拐角,骤亮到骤暗,刺的瞳孔缩了缩,眼前的物件也如短暂的失了色一般,她揉了揉眼,在一个剎那间看到楼梯上隐约显露出来的一双光洁白皙的脚,上面还缠着一串金铃脚链,一晃眼再去瞧那里就什么也没有了。
“几位?”说话的还是李人凰先前见着那位壮汉。
“五位。”
“帖子。”
羽长顾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帖子。
“一份不够。”
羽长顾手指一抹,一份瞬间变作三份。
“三份也不够,五人就得是五份,规矩不可坏。”壮汉说着满脸凶相地瞪了羽长顾身后的李人凰一眼,这可算逮着了,谁叫这小妮子先前跟自个摆谱。
“不不不,这三份是我们三,她们算她们的。”羽长顾佛笑,指了指自己,乌楚和李人凰。
壮汉不甘心地收下帖子门,大手一挥,气从鼻孔里哼出:“哼,走吧。”
李人凰经过时壮汉催促了一句:“走快些,婆婆妈妈的,别挡着后边的人。”
李人凰确实不是故意墨迹,她是真走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喝的那半杯白酒的酒劲上来了,现下只感到脚步虚浮,头重脚轻。
见鬼,她上次就该察觉到自己的酒量不行,这次是真不该喝的。
壮汉似要推搡,被乌楚一掌拍开。
“你做什么?”乌楚语调冷若寒霜,冷厉的眸子如剑一般刺了过去。
这女人手劲不小,而且那张冷脸上的妆容画的跟伥鬼似的,壮汉一时被唬住了,语调也柔和了下来:“她走太慢了,我帮她一把而已。别激动。”
欺软怕硬。
李人凰朝他做了鬼脸。
羽长顾听到动静回身,神情极度漠然地看了壮汉一眼,壮汉被瞧的心里发毛,一个劲朝她们点头哈腰赔不是,羽长顾也不理,只是从四五步之上的台阶处退了回来,扶住李人凰上了台阶,边走边问:“怎么了?又喝多了?”
李人凰摇头又点头,神色扭捏,很想说一句公主殿下,女女授受不清。
她发现羽长顾有时会很有边界感,有时又会很没有边界感。
她i人天生受不住这种热情,这种热心。
好尴尬。
乌楚对着壮汉冷哼一声,也跟上了楼梯。
再之后轮到兆家姐妹,壮汉也没了先前的傲慢,敬小慎微地问:“二位姑娘可带了请帖?”
兆升平亮了亮手里的金叶子,自顾自地上楼,兆宁安金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还用亮吗?”
“不必不必,大人楼上请!”壮汉自打瞧见了那枚金叶子以后态度立马恭敬了起来。那枚叶子与普通的帖子不同,不光象征着权势,还代表着这艘画舫真正主人的认可,而且不是一次性使用的。这些人他惹不起。
若是真计较起来,他可能明日就尸沉铜钱河了。
上到二层,并非别有乾坤,与下层格局一样,不过少了家具摆设,使得整个空间看起来特别像是一个大的宴会厅。
有桌有椅,也有单独的几排椅子,正前方是一个雕刻着莲花基座的台子,七八人并排站上去也不显小,此时上面或站或坐着几名乐师,吹拉弹唱在试音。
底下椅子上坐了不少人,桌子边倒是未坐满。
李人凰啧啧几声,难怪之前在楼下都没见到什么人,原来一早都上来。也不知是看戏还是听曲。
羽长顾说的有趣不会就是这个吧?
李人凰有些踌躇地站在栏杆旁。
羽长顾拉着她走到最角落的一桌坐下,桌边围了六把椅子,坐下她们五个之后还空了一把出来。
之后陆续又上来些人,但过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坐她们这边的这把椅子。
“这里是随便坐的吗?”李人凰突兀地问了一句。
“非也。瞧见桌上的天字和地字牌了吗,帖子上是天就坐天桌,帖子上是地就坐地桌。至于人,那儿瞧见了吗?都坐那。”羽长顾颇为耐心的解释。
“所以说我们是贵客?”李人凰似懂非懂。
“可以这么说,但和那两位比起来不值一提,她们是想坐哪就坐哪,要是愿意都可以坐台上去唱曲。”羽长顾淡笑,朝兆家姐妹轻轻一指。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还是云国地界吧,怎么她们反倒还尊贵上了。”李人凰轻声与羽长顾交头接耳。
“你知道这画舫真正的主人是谁?”
“镇长?”李人凰根据之前乌楚说的猜测。
“非也。”
“那乌楚说画舫是属于镇上的。”
“她诓你的。”
李人凰闻言特意抬起脑瓜看了乌楚一眼,只见对方嘴角抽了抽,像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
她搞不懂乌楚为什么在这事上要骗她,说不通。
“那是谁?”李人凰头又低了回去。
“人称天下诸事,万般皆知的金口神算金万年。”羽长顾又笑。
“他这人能耐不大,但富可敌国,又会用人,天下消息都绕不过他的眼。他还有个不好的习惯,爱娶妻生子,到现在一共取了十六任妻子,就盼望着其中有人能给他生个儿子好继承家业,结果天意弄人十六位夫人共生了九位,九位全是女儿。他找了个有大能耐的道士算了一卦,说他这辈子只能生女儿。或许是信命,又或许是年纪大了不折腾了。之后他就不再娶妻生子了,最终钦定大女儿做她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