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珂(82)

季珂拿了瓶水下车，仰头看了眼上面飘着的轻烟，“我的天，为什么不可以开车直达？”

“因为佛祖只接受有诚意的人。”钟锐白叉着腰立在她旁边，白色的 T 恤被风吹得鼓鼓的。

“因为佛祖要给有诚意的人机会。”褚驭出现在她右边，温热的手指从她手心滑过，拖着她的手腕往上走，防止她临阵脱逃。

一路山路盘旋，褚驭跟在身边。因为褚嘉意的出现，他满脸不爽。

钟锐白念着恩情，一直在褚嘉意身边照顾。他一路跟褚嘉意从屈原说到王阳明，各路思想一齐碰撞，还时不时拽出几句冷门诗。

季珂懂得不多，只是感慨天才出少年。

到山顶，最先看到的是一只大鼎，上面燃着香。轻烟直入云霄，前面有位女子，身着黑衣，举高香，敬神明，旁边站着朋友，为她拍照。

往上两个台阶，季珂才看到那女子后面排着长队。

其实，真正点香叩拜的地方在前面。

“你要不要去打个卡？”褚驭冲那边抬了抬下巴，“我去给你排队。”

季珂摇头，“我没有朋友圈打卡的习惯。你要来的，你要打卡吗？”

“我也不是来打卡的。”褚驭：“我是真心来许愿的。”

“我不相信这些，你去吧，我……”

季珂还没说完，就被褚驭捂住嘴，他的声音从嘈杂的人声中传过来，“不可以佛前不敬。”

季珂妥协的比了个 0K，又指了一下另一处打卡点，“我去那边看一下云海，你自己去吧。”

她不信佛，所以我不近佛。

褚驭认可她的安排，指着她警告，“不准让我找不到。”

“你还小吗？”季珂嘲笑他，“这么大人，怕丢。”

两人分开，季珂拿着手机，去寺庙右边的一处栈道，那里可以看见云罗山云海，风景很好。

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季珂刚打算拍个照，就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阿驭和小白，你觉得谁更有意思？”褚嘉意手里拿着一瓶水，站在她旁边。

季珂举着手机，挪动寻找绝佳拍摄点。

“褚叔叔觉得呢？”季珂将问题扔回去。

褚嘉意拧开瓶盖，将水举到唇边，“自然是阿驭。”

季珂拍下翻滚的云海，“为什么？”

他可是把褚驭独自丢在容城。

褚嘉意喝一口水，“因为他是我儿子，血缘嘛，总有点偏爱。”

她一直以为，褚驭这么多年无父无母，是父母不愿照看。褚嘉意的这番回答，倒让她怀疑起来。

“我也一样。”

褚嘉意气息悠长的“哦”了一声，“他也是你儿子？”

季珂被他逗笑，“是偏爱。”

“你的爱是哪种？”褚嘉意拎着矿泉水，晃了一下。

季珂沉吟一会儿，颇为认真的说：“也许是男女之间的爱。”

褚嘉意立在他旁边，定定的看了她许久，而后哈哈笑起来，“你很坦荡。”

季珂转身，捏着手机靠在护栏上，“坦荡？”

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她。

“我是他父亲，可你又没把我当他父亲。你说爱，却又加个‘也许’ 。”褚嘉意点出她的话外之音。

山顶的风将她头发吹到额前，季珂抬手勾到脑后，“我也不太理解。”

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

“我虽然是他父亲，但他并不会听我的。婚姻也好，人生也罢，我最多是花钱的那个。”褚嘉意扶着栏杆，极目远眺，他银白的发丝在山风之下，更加明显。

即便褚嘉意对褚驭的选择有所反对，他大概率没有话语权。

褚嘉意深吸一口气，“你的也许是什么呢？”

季珂手肘横在护栏上，她看向笼在原处山尖的那团云，“也许得等风吹散云海，才能看清。”

云里雾里，褚嘉意却也懂得她的意思。

“看来小白是没机会了。”他弯腰看向山谷，姿态悠闲。

“您来这，不是拜佛吧？”

褚嘉意双手搭在护栏上，“来看看你，顺便谢谢你。”

“我信。”季珂扭头问他，“当年，您和他妈妈，发生了什么？”

“阿驭，没告诉你？”

季珂：“我觉得他说的不是真相。”

“你很聪明。”

季珂：“因为我不在局中。”

褚嘉意笑笑：“虽然不是真相，但我终究是错了。随便，他愿意给你们家当儿子，就让他当。我嘛……”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不配给他当爸爸。”

“您不想解释一下？”季珂想要替褚驭解开心结。

褚嘉意摆手，“错就是错，争辩也是错。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

他压了一张名片在季珂手中，“结婚可以向我讨红包。”

他转身离开，背对着季珂挥手。

没多久，钟锐白就给她发了微信过来〔季珂，我先走了。因为我小叔他有急事。我得送他回去。〕

季珂盯着钟锐白的消息，明白了褚嘉意的偏爱。

第45章 偷偷

季珂立在原地，看了许久的云海翻涌。她的内心也如这翻腾的云海，翻涌起伏。

这些日子，她经常反思自己的感情。她时常回忆起过去不在意的时光，褚驭的身影总在其间。

对沈淮序的喜欢，来的急，去得也快，它像烈酒。而褚驭，他更像是沉淀多年的纯酿，香味贯彻在点点滴滴的时间里。

在那日的缠绵后，季珂忽然很害怕。

为什么会害怕？

季珂一次一次扣问内心，一次又一次比对他和沈淮序。沈淮序有很多的优点，但他是可以舍弃的。褚驭满身缺点，但他离开，季珂会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