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情潮(93)

周商商昏睡到第四天，她的烧终于暂时退下去。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的程邵安，嘴边有青色的胡渣，头发也稍稍的乱。

整个人有些帅气的凌乱美。

她轻笑一声，眉眼弯弯，“真难得看见你这幅颓唐模样。”

“我这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程邵安看她精神不错的样子，松了口气。

周商商眼眶微红，握住程邵安的手，语气真诚，“谢谢你。”

“倒不用这么客气，等我生病时候，也指望你守着我呢。”

周商商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头几乎不疼。但语气仍透出几分虚弱，“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着什么急，病来如山倒，至少一周才能离开。”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还要送师兄最后一程。”

程邵安目光沉沉，带着压迫感。“周商商，你此刻是个病人！”

“小问题而已，我能撑得住。师兄的事情，倘若我不去，那将是我终身的遗憾。事分急缓，我心里有数。”

两人相望着，周商商的眼神透出倔强。半晌之后，程邵安退步，反而心平气和了下来。他算是栽的彻底，栽在周商商手里。

程邵安服了软，“我有个条件，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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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邵安驱车带她回家。

周商商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进浴室，程邵安再三叮嘱要小心避免滑倒，倘若头晕，一定要喊他。

“知道知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周商商站在花洒下，挤了些洗发露揉在头上，热水冲走白色的泡沫，也带走些疲惫。热气蒸腾，她感觉浴室有些闷，或许夏天真的来的。

但她觉得愈发闷，呼吸不畅，甚至眼前发黑。周商商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缓解症状，但没想到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程邵安在浴室外面等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但仍旧不见周商商出来。他心里有些慌张，呼喊她几声，只有哗哗水声，却无人应答。

当即直接拧开浴室的门锁，水汽弥漫，而人倒在地上。他的心脏猛然被抽空，像是落入无尽的黑洞里。

顾不得其他，程邵安拿了条浴巾裹住周商商，一个横报将她绵软无力的身子抱起放在床上。周商商嘴唇发白，眼睛闭着，脸色呈现不自然的红。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烫了起来。

立刻打了个电话。

而后程邵安快速地将周商商的身子擦干净，换上睡衣，裹进被子。又拿起静音吹风机，像给小猫吹毛发一样，吹着周商商的头发。

她的眉头紧蹙，但没有睁眼。

温医生输液的时候，拍了拍周商商的手，清瘦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见。

还有先前针头的痕迹，程邵安看着清瘦憔悴了一圈的人，不忍再看，还是避开了目光。

“邵安，你带她出医院时候，就应该避风，发烧最忌讳再次吹风受凉。她的免疫力正是脆弱的时候，一吹风还洗澡，这下子可遭罪，又要继续扎针挨痛。”

程邵安垂眸一言不发，对医生的责备全盘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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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商商晚上精神好了些，醒来后吃了些食物。但到半夜体温又升了上来，甚至呓语不断。

程邵安端来温热的水，一声不吭擦着她的身体，进行物理降温。她乖巧地像小孩子一样任他摆布，可惜他没有一丝愉悦。

又喂了周商商一杯温水，后来重新测量体温，如此反复。不知不觉他又几乎一夜未睡。

清晨他睡得昏沉，突然被敲门声吵醒。

“哥，惊不惊喜。”程恬听着脚步就知道是兄长的声音。

“邵安，你怎么了，眼睛红的吓人。”王姨看着胡子拉碴的人，有些心疼，邵安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总是仔细打理自身，在家在外都是光鲜如一，现在却一副沧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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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么了？”

程邵安让她们人进屋，“商商发烧4、5天了，一直没退。我照顾她，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你这孩子，和王姨说，王姨过来帮你。什么都不说，自己担着。”

“那嫂子现在情况好点没？”

“还是有些烧，她一直昏昏沉沉的，食欲也不行，瘦了一大圈。”

“这可如何是好，反反复复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给她求个平安串，听说山上的庙挺灵的。”

程邵安看了眼好心的王姨，他一向相信人定胜天，不信鬼神。

可看到床上越来越憔悴的人，他的心动摇了。叮嘱王姨帮忙照顾下周商商，第二天一早，他驱车入山。

雾霭沉沉，台阶一望无际。

程邵安一言不发地踏上台阶，雾气太重，台阶湿漉漉的。路上遇到些同样上山的人，都是有所求将心寄托给神明。

走到半途，衣衫被雾气沾湿，潮的清冷。裤脚潮湿贴在腿上，凉意甚重。

程邵安没有在意，直到太阳露出尖尖的时候，他到达山顶，已然出汗。

远山长，云山乱，晓青山。

那肃静的庙高低交错，泛白的墙透出些岁月的痕迹，钟声回荡。

那巨大的炉鼎里插着密密麻麻的香，人群攒动，烟熏火燎。程邵安站的笔直，虔诚地将香插进炉内，身子深深鞠了又鞠。

再次跪在平安殿内，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虔诚的许下愿望。此前他从不许愿，因为事与愿违。但这次他堵上好运，唯有一愿，望她平安。

下山时候，大雾散去，天光大亮。他的心松弛许多，握紧手中的串珠，脚下速度变快。

天色渐渐亮起，清晨的日光透了进来，温暖和煦。周商商感觉身体轻盈许多，不似先前沉重。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旁边的床单有些皱，程邵安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