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53)
沈荠知道他是拿去年恨不得一块炭掰成三瓣来烧说事,嘴上冷哼一声。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一个人采买这么多东西,还要再养着一个人,哪里花销不要银子?”
景安颔首,表示赞同她的话。
“是啊,掌柜辛苦了。不知掌柜能给伙计开多少银子?伙计的月俸可都是如数交给掌柜了。”
他反而摊开手来,作势让她拿银子。
沈荠气的牙痒痒,故作思量,一手托腮,一手提笔。
最后朝他勾勾手指。
“你过来点,我告诉你。”
景安不上她的当,将手收了回去。
看着她唇齿间一张一合,思绪却是回想到了当年。
还记得多年前隆冬,汴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宫里举行琼雪宴。他嫌宴席喧嚣,早早退了席,遇上随父亲入宫的沈荠。下了雪的御花园是撒欢的好地方。
两人熟稔后,沈荠也是这般朝他勾勾手指。
待他靠近后,领口处被塞了一大团雪。
冻的身子发麻。
从此他便再也不信,她说的“过来点”。
“我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你来瞧瞧,我自幼家境不好,也不曾读过什么书,字写的也是这般难看……”
她嘟嘟囔囔说了一通,起了隐秘的心思。
话音未落随后惊呼一声,景安直接握起了她的手,眼底含笑。
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正好能将她的手包裹,许是外面待的时辰太久,手还带着微微凉意,让她刚刚分散的心境又慢慢回笼。
他的手只有一层薄茧,是长时间写字成年累月形成的,蹭在手背上不觉有些酥麻。
为了能离宣纸近些,景安将身子往沈荠这厢靠的更近,若是从窗外往里看去,两人的身影像极了在相互依偎。
沈荠的心里酥麻,两人靠的太近,她能清晰闻到那股子淡淡的寒松气味,避无可避的往她鼻子里钻去。
混杂着似有若无的墨汁香。
景安的左臂从她背部环住再握住她的左手,胸膛离她的背相距不过一指宽,因冬装的厚重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温度,却很快便消散。
若即若离,似有若无。
她感到一阵酥麻,从脊背到全身蔓延,最后在粉颊上勾勒出浅淡的笑意。
“你想写什么?”
景安等了一会,浓墨凝在笔尖快要掉落,丝丝点点要在纸上染成花。
他怕她听不见,又蹭近了些,待感受到真真切切的触碰时,她只觉二人指尖触碰烫意惊人。
“你学问多,听你的。”
他眼底带笑,也不问她具体写些什么,直接带着她的手划出第一笔。
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瞧。
心中却如打翻砚台般酸涩,她要极力忍住才能掩盖这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时间仿佛停滞,凝成泛黄纸张的墨点。
就连那支普通狼毫笔也化作那支檀香紫毫,眼前的情景渐渐虚幻。
与现在重迭。
她莫名想起一个本该藏在心底的人。
心中万分酸涩。
沈荠忍不住抬眸,恰好能看到他勾勒的恰到好处的侧脸。
景安心思专注,没有察觉到身旁之人的异样,执着她的手横竖撇捺一笔一笔的写。
他简要的问了问沈荠具体内容,怕她听不清,又问了一遍,见她仿佛在沉思,又不忍心再打搅她,只好带着她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
“景安。”
他轻轻应了一声,而她却沉默不语,再也不肯说了。
景安猜到她应该是想起往昔,眸光不觉沉了沉,怕她记起,又怕她不知晓。
现在时机未到,他不知道若是强行告诉她真相,那之后呢?
让她也背负上与他一样的责任吗?
不,不会。
他宁愿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身上,就算结局惨烈,他绝对也要护住她!
沈荠不知景安内心汹涌,又将所有情绪掩盖好。
现在并不适合想这些,她只需要一个机会,待将叶亭贞就地正法后血海深仇得报,如果她还活着——
她愿意为了他留下,留在繁华汴京。
思及此,她将心思全部放在面前笔墨纸砚上,将那重新泛起的酸意全部深埋心底。
虽不知何时会开花、结果,再落地生根。
最起码不是现在。
*
外面的天阴沉着,乌压压一片,染缸的水也结上了层薄冰,从梧桐树掉下来的最后一片叶子随着风打转掉落,发出点细碎声响。
景安先是带着她将常用字练完,随后便让她自己顺着再写一遍。
当他的手松开那一刻,沈荠只觉心也一并随着他的动作而空落落的了。
景安站起身,拿帕子将手擦了,待他转过身子只见沈荠握笔的手微微斜着,写的字也开始变得松散。
不禁皱了皱眉头,眸色也变得晦暗。
他见过她的字,不论是在承明殿,还是连云坊。
不该是这样。
景安默不作声,随后俯下身,将她随手扔在脚边的纸团捡起。
沈荠见状,知晓他快要将她揭穿,索性丢下笔,忙起身要阻止。
“景安,你还我!”
景安哪里能依她?
他随身一避,一双手很快便将皱成一团的纸打开,大致扫了两眼,原来是写给吴晴清的信。
字迹清秀,笔笔有力。
沈荠见他已经知晓,反而露出牙尖嘴利的模样。
但不等她启唇说一个字,那高大清冷的身影再度俯下身,将她牢牢包裹住,目光肆虐注视着她莫名涨红的脸,与温柔攻势下的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