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80)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密室中回荡。
“但若你是绝食抑或是其它自戕方式,想来陛下是会怪罪的。”
季沉故意将声音放大,沈荠知晓他是说给几个狱卒说的,只能无力的对他笑了笑。
不过这个法子还真管用,等到下回狱卒来送饭的时候,尽管她是死囚,但送来的还算是干净的粥。
又唤来了个老嬷嬷,给沈荠喂饭。
只是这个时候她因太过虚弱,已经没有吞咽的力气了。
在一处四四方方如匣子的密室中,沈荠脑袋整日昏沉着,她不知时辰,不知昼夜,只知道狱卒来过七八回。
饭菜也凉过七八回。
再估摸些日子,她的结局也该到来了。
*
“咳咳。”
侍女贴心端来刚煨好的燕窝梨汤,叶亭贞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便让其搁置一旁。
“这天快要下雪,王爷还是当心着身子才是。”
叶亭贞听闻这话,强忍住咳意,按了按眉心。
叶宵站在身后,为其披上一件鹤氅。
“有劳太傅关心,近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苏直回道:“除了些……其余便是边境的事情。”
说这话时,他偷偷朝陈辞周瞥了一眼。
这点举动自然被叶亭贞捕捉到,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陈辞周。
陈辞周近日睡的不大好,眼周带着乌青色。
他恭谨回道:“边境传回来的信上说,北戎未有撤军的打算,所以景大人与守北军还要再待些时日。”
叶亭贞听此闭了闭眼,脸上带了不耐烦的神色。
他随手一挥便将桌边放着的一盅梨汤碰倒在了地上,浸湿了脚边的地毯,将大朵大朵的牡丹图案晕染的愈发深。
“一群酒囊饭袋!”
甫一开口,就牵动到心肺,叶亭贞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吭吭两声。
陈辞周见状从座上起身跪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
叶亭贞感到胸口闷的疼,咳了好大一会,叶宵忙伸手为他抚背。
他缓了一会,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喉咙里一股腥甜。
再把手放下,他心下一凛,一抹红色印记映入眼帘。
那是一滩血。
“王爷请勿动气,小心伤了身子吶。”
苏直劝慰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将他震的四肢百骸都在阵痛。
叶亭贞看着那抹红,视线渐渐模糊,手在微微发颤,叶宵能看见他身子也在抖。
但很快他极力稳住身形转过身来,将手握紧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罢了,你们退下吧,本王想静静。”
陈辞周与苏直领命而去。
偌大的正厅只余两声炭火哔剥的声响,时不时燃起火星子。
叶亭贞长呼一口气,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叶宵拱手道:“昨夜里季沉带着认罪书去了刑部,听闻是陛下的意思。”
“认罪书?她签了?”
叶亭贞起了兴致,这一笑又牵动起心肺,咳了两声。
没了外人在场,他反而不再顾忌,肆意俯身掩唇咳嗽起来。
“咳咳咳……”
叶宵见他咳的辛苦,又倒了盏茶给他润口。
甫一低头就见檀木桌面血迹如梅花点点,甚至溅到旁边泛黄的古籍封面上。
一点一点,蜿蜒成线。
叶宵低眉,将桌面血迹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抚去。
“王爷喝些茶罢?”
叶亭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接过茶盏。
叶宵脸色一白,险些手中佩剑也拿不稳。
只见叶亭贞口鼻处血流不止,半张脸都被血色掩盖。
显得万分可怖。
叶亭贞见他如此惊慌,察觉到什么。
只听“啪嗒”一声有血滴到茶中,由红色的一个点渐渐扩散开来,直至消散。
他又抹了把脸,怔怔看着一手的血。
“都是些庸医,这点小病都看不好么?”
叶亭贞忽然笑了笑,忽然释怀了。
没有什么是比沈家完完全全覆灭更好的消息了。
喜悦冲淡了吐血带给他的惊慌。
叶宵见他又笑又怒,满脸癫狂神色,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叶亭贞将头仰着靠在椅背上,见他一脸踌躇模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汴京还有什么动静么?”
“回王爷,除却几位官眷连结一起要来给王妃请安,便只有谢临棠曾几次上书要来见王爷,但都被属下回绝。”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他与沈荠都是一丘之貉,靠着祖辈积攒下来的财富挥霍,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与叶亭菡待久了仿佛也沾染了她的傻气。”
叶宵听他提起叶亭菡,抿了抿唇。
“哪几个官眷?为首的是谁?”
叶亭贞的手随意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首的是秦守正的夫人,连同几位品阶低的官眷,表面是要给王妃请安,实则是想向王府施压。”
“哼,好大的胆子!秦守正那个老狐貍明面上是明哲保身,实际上比谁都精明。还有旁的事么?”
叶宵愈发犹豫,因为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若是平白说了,万一假的可如何是好?
但若是真的,王爷又会治他个延误军机之罪。
“你何时养成个畏畏缩缩的性子?有什么话就说,不必遮掩。”
“据咱们在外头的探子来报,有一支队伍正悄悄从边境赶来。”
“什么?”
叶亭贞一急,险些又要呕血。
“莫不是北戎的人打过来了?”
“这倒不像,他们一路只打不夺,未有攻城略地之举,倒有些像谢家军的作风,约莫还有两日就到汴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