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85)
她只能感受到红绸另一端景安的动作。
张婶和林秀山坐在上座,权当长辈,沈荠在与景安行拜礼的时候,堂前堂外,皆是见证。
随着第三拜,二人将腰弯下,这礼就算成了。
沈荠被送进东厢,景安留下酒宴宾客。
东厢处处以红绸装点,桌上燃起大红喜烛,带着昏黄的光线将她忐忑不安的心一点点照亮。
她端坐在榻上,这里的被褥皆是新换的,放上了两个软枕,一切都是按着沈荠的心意摆放,处处彰显小巧思。
听着外面觥筹交错声,还有一声声由衷道贺,她有些恍惚起来,今日便嫁为人妇,她倒有些不适应。
想起儿时曾憧憬起未来夫婿,那一定得是和父亲一样的人,再后来遇到太子,也曾妄想如果能嫁与太子也不错,大婚一定得是全汴京最热闹的,红妆十里,万人空巷。
后来太子不在了,她也曾想过就这么筹备复仇,如此一生便罢了。
如果没有春宴这一遭,她是不会嫁与景安的。
但可惜,没有如果。
倘若没有春宴,她还会不会嫁与景安?
沈荠在心里暗自问自己,或许到了今夜,一切皆都验证。
经历这么多变故,她一直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倘若他人不肯付出全部真心,她的真心不会暴露出一分。
哪怕是景安,也是如此。
还在院中的景安还不知道沈荠此刻千回百转的心绪,他正在苦恼着如何推脱旁人的酒。
“景公子,大喜啊!”
有人从席位上起身,敬了景安一杯酒。
景安认出是住在后面一家的胡屠户,脱下油腻腻的袍子换了新干净的衣裳,显得神采奕奕。
他拱拱手,以茶代酒,将杯中茶喝了下去。
胡屠户喝的有些多,醉悠悠的站立不稳。
“大丈夫,怎么就喝不得酒?”
他一饮而尽后,又从桌上拿起一杯酒递与景安,“来,干了它!”
屠户声音大嗓门,中气十足,众人纷纷朝他这边看,旁边的妻子扯了扯他的袖子,教他不要太过较真。
景安没办法,面露难色,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以袖子遮掩将酒倒掉,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哎,我来!”
有一条胳膊横过来,径直绕过景安将那杯酒接过去,笑的狡黠。
“方才这位老兄已经敬过了,这酒该是小弟敬景公子。”
胡屠户眨巴眨巴眼,呆呆的坐了下去,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冒金星,这条巷子里从没见过这等模样的人啊。
景安看着身旁站着的人,待他喝下这杯酒,不觉把他往旁边带了一带,热闹的嘈杂声掩盖了二人的声音。
“你怎么过来了?”
季沉用袖子抹了把脸,他今日打扮的低调,也没有带小厮,与寻常家的公子没什么两样。
“公子大喜,怎么不来贺一贺?”
景安眼角余光看着东厢,他压低声音道,“你不去叶亭贞那里,反倒来了这里,就不怕他起疑?”
季沉幽幽叹口气,“横竖我与他不合人尽皆知,今日他嫁妹,我若去了,旁人不得还以为我是来抢亲的?”
他看着眼前的景安清俊雅致,哪怕穿着的喜服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但仍然尊贵无双,心里不觉莫名酸涩。
他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的婚事理应最盛大,最热闹。
景安听到这话,不免觉得好笑,“全汴京的女子,你若想娶谁,还有谁能拦住你不成?”
季沉眸色一暗,但很快掩去,又露出一种由衷的欣慰。
“您如今得偿所愿,总算不枉费您对她一片真心。”
景安微顿,又朝东厢看去,没有答话。
“先不说这个了,公子可知晓郑辽平?原来郑家一直打的这个主意,把叶亭贞恶心坏了。前几日郑辽平去了一次王府,想趁着大婚的流程还未开始,他有点机会,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只可惜人刚到后院,就被人逮住狠揍一顿,磕头求饶,把郑家的脸都丢尽了,真是大快人心吶。”
景安不知还有这一遭,他以为郑家会老实一段时日,只可惜郑辽平是心急了些。
“那郑家呢?”
季沉摇头,“这事也是他们理亏,怨不得旁人。”
“先不说这个了,这个送公子。”
季沉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笑的些许放肆。
景安微微不解。
“掺到酒里,浓情蜜意。”
良辰美景(四)
暮色四合,外面的喧嚣很快便散尽,带着岑寂。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微凉的风灌入,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沈荠的心不由得紧张了一瞬,身子微僵。
这一刻还是要来了。
她端坐在榻上已经半日,身子早就乏了,可此刻听觉犹为敏感,无论是他衣袍布料摩擦的飒飒声,还是平稳的脚步声,抑或是细微的呼吸声,在深夜更加清晰。
“沈荠。”
她的耳朵微微有些酥麻,身子又坐直了两分,等待着一双手挑起她的红盖头。
只是等了许久,她觉得身子都麻木了,景安还是没有动作。
“你……”
她刚要启唇,却微微一顿,倏忽感到眼前有亮光涌进,明晃晃的烛火猝不及防让她泪眼朦胧,眸光潋滟,如一朵雨后的娇花。
景安离她不过短短之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被烛火与满目的红色映衬,气氛瞬间朦胧起来。
他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庞,平日里看不出悲喜的一双眸子含羞带怯,在绯红色帷幔之下,颜色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