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距离，顾念许靠在座椅上看窗外。

“今天不高兴吗？”徐章问。

顾念许回过头来，抓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今天的主题班会要任课老师去参加，主题是爱的教育。”

“然后呢？”

“然后，一个学生问父母真的会爱自己的孩子吗？明明很简单的问题，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说，我也不知道。”顾念许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她说谎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很失败。”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简单，人总是很复杂，即使我们知道大部分的父母爱孩子，可无论是打着爱的旗号行伤害的事还是一开始就去伤害，或者本身就不爱，有太多种情况了。”徐章说，“说不知道的你反而很坦诚。”

“可坦诚没有任何用，我依旧解决不了他的问题。”顾念许开始钻牛角尖，“我给他说，当没有人爱你的时候，要学会自己爱自己。他说，难道学会这个，就不需要别人的爱了吗？”顾念许有些难过，“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也在寻找这个答案，是吗？”车停在红灯口，徐章看着顾念许懊恼的样子问。

不是找被爱的痕迹，而是已经确信了不被爱的事实，在找不被爱要怎么办的答案。

徐章总能猜出自己的心思，顾念许觉得这是警察的超能力。她点了点头，“是啊——我也在寻找答案。”

绿色的灯亮了，车子又开动了。

“希望找到答案吗？”徐章没有问她找的怎么样，而是问希望，好像这件事能被她左右。

“希望又不希望。”顾念许说，“徐警官，会怎么做？”

“我会寻找新的爱。”徐章的话散在空中，刮过车窗的风将它带走好远，却不断回荡在顾念许的脑海里。

“新的爱？”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爱，除了亲情，还有友情、爱情，甚至你从一件事或者物中感觉到爱意，他或许没有生命，但却让你内心充盈。”

“寻找新的爱会很难吗？”顾念许看着徐章，徐章也望着她，透过眼睛稳稳地落在眼底。他始终是这样豁达的笑着，顾念许移开目光，她被徐章看穿了太多。

第 9 章

风吹着顾念许的头发，她突然想伸出手去抓住风，但是安全知识告诉她不能把手伸出车窗外。霓虹灯照着城市的夜晚，街边的夜市摊摆的长长的。顾念许想，原来每天回家的路如此生动。

徐章刚才说：“寻找新的爱很难也很容易。有些人转头就能找到，有些苦苦寻觅、辗转人际之间一辈子无果。”

顾念许想，果然寻找新的爱是件很难得事，她大概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心里苦涩的闷闷的，天空又变得很低很低。

“徐警官，今天的天空很高吗？”顾念许失神的喃喃道，声音仅自己能听到。

“天空很低。”徐章说。

顾念许直起身，对徐章的回答很意外：“因为要下雨了。”

顾念许看着徐章，发现这个人穿着长袖：“所以穿了长袖？”

徐章愣了一下，“嗯。”

“可是，白天不热吗？”顾念许很疑惑，这么热的天，下雨反而凉快些，不至于穿长袖吧。

“晚上换的。”

后座的小橘突然叫了一下，爪子扒着座椅中间的位置。徐章伸出手，想把小橘弄到座位上去。

袖子边被蹭了起来，露出一道红痕。顾念许抓住了徐章的胳膊，看着红色的痕迹：“这是什么？”

徐章有些心虚，“这个……是……”

“小橘抓的。”顾念许说。

徐章点了点头，一只手一点也不敢动，另一只手紧张的握紧方向盘。

到了顾念许小区门口，徐章打算开车溜走。

顾念许叫住了他：“徐警官，你上楼去我家，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徐章迟疑了一下，“我……我自己回家处理就好。”

“就一会儿，不耽误你多少时间。”顾念许突然强硬的语气弄得徐章不敢说话。

徐章最终下车跟顾念许上了楼，“王阿姨不在家吗？”

听见徐章问，顾念许看了眼紧锁的门，“姐姐坐月子，王阿姨去照顾了，已经好久了。”

徐章点了点头，“她没有问你什么吧？”

“什么？”看着徐章样子，顾念许明白过来，“问过。”

相亲回来就被王阿姨拉进家门询问了，回想起当时的回答，再看看现在站在自己家门口的徐章，顾念许只想到四个字，世事无常。

“我妈也问过，不过她应该想不到，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

徐章第一次走进顾念许的私人空间，连脚步声都变得小心。

陈设简单干净的屋子，却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家人在居住，徐章观察着每一个角落，想窥探顾念许的生活。

顾念许拿出药箱给他处理伤口，只有几道印子，她却处理的很认真。徐章知道，她是觉得自己的猫伤了人，所以才这么在意。

擦过伤口的碘伏有些冰凉，顾念许说：“小橘打过疫苗，但不保证完全没事，明天还是要去医院打预防针才行。”

徐章没反应过来，顾念许又轻声喊了一声：“徐警官？”

“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顾念许收拾好东西，给徐章倒了杯水，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结束好让徐章离开。

“谢谢。”徐章接过水杯，眼睛看着对面的书架，“顾老师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看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