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情，可能没什么分别。

故而, 钟听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咬了咬唇，打字给相燃道歉：【抱歉。】

相燃眼中的深渊, 霎时间，变成了浓重到化不开的黑雾。

他冷着脸, 开口：“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抬手就要喊服务生。

钟听立马按住了他的手背，摇摇头。

【不必了。我要去找西西。】

【相燃，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没什么好，也压根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但是西西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你了。这话不是道德绑架的意思，而是在你伤害她之前，至少应该想想这几年她是怎样对你的。】

【我只是为你化解了一次危机，但是她每个月都会去探望阿婆、陪阿婆说话, 不论什么节日都记得你, 给你寄礼物给你发祝福。她只是没有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如果是她的话, 应该不仅仅会帮忙报警。她愿意为你做很多事的，可能还会替你挨打。】

【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应该用那种话刺她。】

真心被辜负是什么样的感觉，没有人比钟听更清楚了。

没想到，暗恋的下场，是把每个人都变得那么惨。

钟听不能说话，打字写字又需要别人等她很久，一向是不爱长篇大论的。

这是她对相燃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一句一句，颇有点声嘶力竭的意思。

直到最后一个字打完，她确认相燃已经全部看完之后，才重新换行写道：【我先走了。】

这次，相燃没有阻拦。

……

外头，夜色茫茫。

这个时间点，对江城这种大城市来说，霓虹不会灭。

但路灯再明亮，钟听不知道董西去了哪里，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视线四面八方地到处逡巡。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和相燃说话耽搁了太久，这点时间，已经够董西打车往高铁站走了。

思及此，钟听愈发着急，立马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钟听：【西西，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钟听：【这么晚了，你回宾馆了吗？】

钟听：【别哭。】

钟听：【拜托了，回消息好吗？】

只是，一连串的信息，悉数石沉大海。

钟听无奈，只得打电话过去。

这下倒是很快接通。

电话那头，董西明显还在哭，“……你别来找我。”

“……”

那怎么行！

钟听想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又没法说话，只能用指腹轻轻叩击着话筒。

董西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宣泄着情绪：“其实我早就猜到他喜欢你了，高中的时候就看出来一点，但是我一直装傻，一直不说，自己骗自己只是我误会了。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用这个方法来劝退我。……呵，居然还是在我表白的时候，好笑。”

钟听：“……”

敲击手机的频率加快，叩击声变得急促，表示她的心情也开始变得愈发急躁起来。

董西：“我感觉我自己就像个小丑。钟听，凭什么呀？他能不喜欢我、也能去喜欢任何人，他怎么能喜欢你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同时被暗恋对象和最好的朋友背叛。

哪怕董西心里知道，钟听完全没有给过相燃任何暗示，但就是不舒服，好像全身都在刺挠一样，难受得她喘不过气来。

“……总之，我们暂时先不要联系了。我要先缓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董西毫不留情地切断了电话。

钟听张了张嘴，试图“啊啊啊”发出一点声音、来遏止她挂电话的动作。

但无论她多么拼命，也永远无法对抗命运的安排。

只能无功而返，眼睁睁看着屏幕上跳出【通话结束】的字样，无可奈何。

“……”

眼泪砸到手背上。

猝不及防、不受控制。

泪滴的温度像是要将皮肤灼伤。

钟听用力咬着唇，但依旧无法止住委屈，只能低下头，任由肩膀自顾自地颤抖不停。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按下静止键。

混沌的、燥热的、月光黯淡的夏夜。

眼前的一切被泪意模糊，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一道身影劈开黑暗与混沌，坚定地朝她走来。

……

沈珈述穿过马路，大步走向钟听。

继而，在她面前停下。

他低头，伸出手，替她抹了两下眼泪，“豆芽菜，别哭。”

“……”

钟听愕然不已，“唰”一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与他对上视线。

沈珈述还是中午那身装扮，年纪虽然比高中时略长了几岁，但身上依旧保留着很随意的少年气。

他朝着扬眉一笑，开口：“哭什么，手机给我。”

钟听呆呆愣愣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就这样被他抽走了手机。

沈珈述点开她的通话记录，瞟了一眼，将董西的号码记下来，换成自己的手机拨过去。

“喂？董西吗？我是沈珈述。”

“对，钟听就在我旁边。你们要吵架的话，不要用打电话这种方式。她不能说话，这样对她不公平。”

“你人在哪儿？”

“……”

钟听和沈珈述站得近，董西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沈珈述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只可惜，钟听的听力比一般人差上许多。

就*算离得这么近，也听不清董西具体在说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又靠近沈珈述一点，侧过耳，几乎要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