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述昨天才回来, 还没有内地驾照,便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两人一起坐进后排。
沈珈述拉上车门, 开口道:“麻烦,去江大。”
钟听侧目看他一眼。
沈珈述笑起来,“不是说急着回学校吗?”
钟听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沈珈述:“正好,带我去参观一下你们学校。”
说完,他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条士力架,放到钟听掌心。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先吃点垫垫肚子。”
他倒还是没什么变化。
就算经年未见,说话做事也依旧强势。
“……”
钟听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默默将手收回来,拆开一条,顺从地咬了一口。
霎时间,士力架的糖浆甜味从口腔一直弥漫到胃里。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沈珈述觑了觑她的脸色,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是怕在陌生的地方说话,你更没安全感,才想着回你学校附近。要是觉得饿了,要不要现在停车下去看看有什么店?”
闻言,钟听连忙摆摆手,表示不用折腾。
沈珈述还是笑,“不用?那正好,路上我们说说话。”
“……”
说什么?
钟听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沈珈述:“四年没见,你都没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钟听眨了眨眼,将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摇头。
她能问什么?
又该站在什么立场问呢?
一个失败的暗恋者吗?
事实上,对沈珈述离开的这四年,钟听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但算来算去,到嘴边的话,一句都问不出来。
他们俩,应当不是现在能坐下来和平叙旧的关系。
至少钟听觉得不是。
要不然,她之前心底的那些委屈,算什么?
……
沈珈述见她这么不配合,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又给董西拨回去。
“喂?嗯,你回酒店了吗?”
“在路上了?……回去就好。我会转告钟听的。改天再聊。”
寥寥数语,顿时,成功让钟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沈珈述按了电话,问她:“放心了?”
钟听不做声。
只是不安地扣了扣手指头。
沈珈述继续道:“豆芽菜,你好像比之前冷淡了一点。”
听他这么说,钟听瞪大眼睛,怔了怔。
沈珈述:“当年,是我不好。”
话音落下。
出租车刚好抵达江城大学校门口。
这个点,食堂早就关门,但学校外的各种小店路边摊都还开着。
店里灯火通明,依稀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扎堆吃夜宵。
沈珈述付了车费,带着钟听随便进了家面点店。
这几年,手机支付高速发展,这些大学生聚集地的店都改成了扫码点单。
和当年在海实外头翻菜单吃米线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
故事是故事,人生是人生。
对沈珈述来说,数年不曾翻过的页码,时间却不会因此而停滞不前。
他随便点了几种点心,又把手机递给钟听,让她看着加,顺口笑说:“我记得第一次去你家,你给我炒了碗面加饭。”
“……”
“当时我就想,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好玩。”
因为这个姑娘,他第一次萌生了要结束放纵、从浑浑噩噩自暴自弃的生活里走出来的念头。
如果不是为了足以与她相配,他怎么可能留在香港几年不回来。
在沈珈述看来,年少的钟听身上,同时具有兔子和砗磲的特性。
她美丽柔软,又坚硬不屈、刀枪不入。
她试图主宰自己的小世界,不被任何曲折打倒。
因而,在沈腾飞质疑他、白珠秀蔑视他的时候,沈珈述这样的傲气骄矜性格,才会人生第一次陷入犹豫和不自信当中。
若非如此,就算薛斐斐再强硬,也阻挡不了他回来的决心。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晚。
这还得多谢相燃刚刚点破钟听的想法,给了他立刻挽回的念头。
要不然,来江城之前,他原本还打算再循序渐进一阵呢。
“……这几年,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沈珈述想到什么,轻轻笑了一下,“先是在医院躺了小半年,又去复读了一年高三。豆芽菜,现在你是学姐了。”
钟听张了张嘴。
恰好,服务员端了两个蒸屉上来。
沈珈述掀开盖,给钟听夹了个小笼包。
复而,他放下筷子,继续将独自走过的时光娓娓道来:“后面两年都在上学。早先就想回来,又担心回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只能忍着。”
“……”
“下个学期,我申请了交换生的名额,会到海市交换四个月。没想到你会考到江大来。”
无论何时,无论在说什么话题,沈珈述身上总有一种松弛与懒散兼具的散漫气质。
好像永远不急不缓,尽在掌握一样。
他甚至还记得给钟听的碟子里加了点醋,让她能蘸小笼包。
“……如果你的面前有一扇上锁的门,只要愿意耐心地敲上一千次,那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
“钟听,当年,我说想亲你是开玩笑,其实不是玩笑。”
他抬起手,熟练地比出了一句手语。
那是那个夏夜的雨里,钟听比过的那一句。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句手语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钟听。”
他喊她一声,又继续比划。
[从此以后,我能看懂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