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夏天(48)
无论如何,希望沈珈述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意。
当然,感受不到也没关系。
暗恋就是一件不求回报的事。
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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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海市的雪不曾停下。
至入夜时分,钟听推开窗,入目各处皆是一片白色雪光。
弄堂里低矮的老楼鳞次栉比。屋顶砖瓦上、雨棚上,青石砖的地面上,还有拉扯得杂乱无章的电线上,全部都是积雪,尚未融化。
海城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哪怕气温与北方城市相比还不够冷,但一天一夜的落雪,持续不断,还是成功将这座城市妆点成了银光素裹的模样。
白珠秀从阁楼下来,推开门,动作一顿,“听听,怎么开着窗呢?穿这么点,想感冒啊?”
钟听立马关上窗,回过身,朝着白珠秀笑。
白珠秀今天忙了一天,连晚饭也是钟听弄好送上楼的。
到这个点,她的腰都已经有些硬了,一直背着手在敲敲打打。
“好了,我先洗漱休息了,今天有点累。听听你也早点睡觉,电热毯要记得定时,知道吗?”
钟听点点头。
白珠秀十分满意,夸了一句“乖”。
继而,转过身,下楼收拾。
大约二十分钟后,楼梯“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白珠秀回了二楼自己卧室。
钟听正在给沈珈述发消息。
Listening:【你收到了吗?味道还可以吗?】
几个小时前,跑腿信息就显示已签收。
只是沈珈述始终没有回复,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联想到陈天皓说,沈珈述昨天着凉生了病,钟听总觉得有点担心。
但班级群里,后来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话题早就扯远。
她得不到什么新消息。
低矮狭小的房间里,钟听的脚步不自觉地来回徘徊许久,踟蹰难安。
终于,她下定决心。
……
周末,海城地铁运行时间延长,最后一班要到10点40分才停运。
但十点四十多,白珠秀才睡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隔壁没了动静。
钟听蹑手蹑脚地进了白珠秀的房间,凑到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会儿。
确定白珠秀已经睡着,钟听这才回房间,拿出厚实的羽绒服,戴上围巾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准备出门。
下楼前,她想了想,又去拿了感冒药和退烧药,一起揣在包里。
摸黑穿过一楼瘦窄的走廊。
推开门。
屋外,风雪未停。
钟听咬了咬唇,在耳机里打开英语听力,鼓足勇气,一脚踏入漆黑夜色中。
沈珈述家的地址,白天她就已经搜索过。
是个别墅区。
但距离这里不算远。
地铁停运,钟听按照地图APP,去搭公交车,坐五站就能到。
这个点,如果路上不堵的话,大概半小时以内即可抵达。
偏偏,今天是平安夜,还下雪。
哪怕十一点敲过,中心城区的主干道依旧拥堵不堪。
公交车开得像乌龟慢爬。
钟听下车时,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三刻。
她很少这么晚还在外面,心下焦急,忍不住跟着导航小跑了几步。
别墅区安保很严。
钟听被保安拦在门外。
她不会说话,比比划划,对方又缺失耐心,只能将沈珈述家的地址给他看。
谁曾想,保安一个内线电话,直接打到了里面。
钟听压根阻拦不及。
“……嗯,嗯,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
“明白了,好的好的。”
那保安将电话挂断,没跟钟听废话,直接打开了铁门。
钟听:“……”
这下,沈珈述已经知道她来了。
虽然本来就要知道的,但总归能晚一点更好。也好给她更多的时间做心理建设。
这么晚,会不会吵醒他了?
早知道出门前就该更谨慎一点才是。怎么脑袋一热就来了呢……
钟听心下惴惴,但一想到是去见沈珈述,还是一路小跑。
别墅区四下空旷,绿化遍布。
主路上已经有人清过雪,但有些别墅的庭院里、还有草坪上、鹅卵石小路上,依旧覆盖着银白的积雪。
钟听这身羽绒服太厚,哪怕她那么纤瘦,穿上依旧像个小企鹅。
她以这样的姿态,踩着雪,穿过重重黑暗,一路跑进来。
落在沈珈述眼中,莫名生出了一点好笑的意味。
事实上,沈珈述并不是因为钟听没来才不回她信息。
他身体素质好,受了凉也没那么容易生病,不过是熬夜之后的疲倦、加上一贯懒懒散散的模样,被陈天皓刻意夸张地描述了一番。
早上,陈天皓离开之后,沈珈述一个人还玩了会儿游戏。
下午又去补眠,直接一觉睡到十点多,完全忘了自己和钟听聊了什么。
晚上起床,他收到了阿姨送进来的小馄饨,让阿姨煮了吃完,还没来得及回消息,突然就接到了保安室电话。
这些日子,沈珈述已经看出来了,钟听就是棵心软又好欺负的豆芽菜。
渠令打她误会她,她说没关系。
走班课上,其他班的同学不和她说话,她也不觉得自己受了排挤。
对好朋友董西,更是言听计从,每天笑眯眯的,像个块橡皮泥一样,又乖又呆,任凭别人怎么揉搓捏圆,都丝毫不介意。
现在,说要做他的朋友、要报答他,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她居然还一个人跑来找他。
仿佛在她的字典里,有绝对不能食言的金科玉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