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念起英语来，亦是这般随心所欲的调调。

但他的发音非常标准，标准到甚至有些不标准，和钟听之前用来练听力听的那些外文歌一样，像是货真价实的外国人在说话，而不是一字一句板板正正的考场听力。

耳机里，沈珈述先将各个音标拆出来念完，又放入单词中，不紧不慢地读了几个示例单词，按照发音拼一遍给她，再按字母拼写一遍。

最后才是长长的句子。

耳机音质极佳，仿佛沈珈述就在耳边讲话一样，每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

钟听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停顿一下，像是凭空生出了一根小勾子，直愣愣地挂在人心尖上。

这把好嗓子，将来要是去唱歌，说不定也能大红大紫。

“……Immune cells in particular are stimulatedto greater activity[注].Over.”

第一个音频文件到这里结束。

钟听怔怔的，条件反射般，就想去点第二个音频。

手指尚未落下，身旁，董西急急匆匆扯了把她的袖子，“收起来收起来，快快快，彪哥来了。”

董西嗓门大，两人距离又近，隔着耳机，钟听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手忙脚乱地将耳机扯下来，连同手机一起，塞进课桌。

而后，又随便摸出一本书，拿支笔，正襟危坐地直起身。

与此同时，朱义彪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拍了拍讲台，开口：“还在吵什么？没听到早自习铃吗？马上都坐回自己的座位去，五分钟之后英语老师进来默写。”

此话一出，班上立马出现了怨声载道的声音。

“啊——”

“又要默写啊……”

朱义彪推了推眼镜，冷笑，“我们哪天不默写？是不是觉得马上要放元旦了，都松懈下来了？期末考是几号还记得吗？你们都高二了，也是大孩子了，高考已经近在眼前，应该不用我再来给你们上心理辅导课吧？”

“哎。”

身旁，董西也十分应景地跟着长吁短叹了一声，“默写默写默写……”

唯独钟听没有动作。

她只是假模假样地拿着笔，余光尽数落在右手边的空位上。

沈珈述还没回来。

他是突然生气了吗？为什么？

因为自行车？

还是因为她和董西有秘密没告诉他？

或者，是因为他昨天一天就录了那么多音频给她，今天又这么早来学校，累到了？

钟听手指蜷缩起来，暗暗蹙起眉头。

……

早操结束。

钟听随着人流回到教室时，再次看到沈珈述。

沈珈述难得没有趴倒在桌上，而是明目张胆地拿着手机，手臂懒洋洋地架在桌上，不知道摆弄着什么。

看打字频率，像是在和别人聊天。

所以，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钟听心里打鼓，慢吞吞地坐下.身，踟蹰很久，才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体，伸手，拉了下沈珈述的衣服。

沈珈述注意力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没分给她半分，只是随口问了句：“怎么？”

“……”

钟听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停顿片刻，沈珈述终于扭头看向她。

他挑了挑眉，满脸痞气，“说话。”

到这会儿，钟听才感觉出来，沈珈述的声音有点沙哑，比平时要低沉了半个度，少了点玉质碰撞的清透感。

随便想一下就知道为什么。

因而，钟听生出了愧疚，垂下脑袋，一笔一划地在速写本上写字：【沈珈述，谢谢你。】

【你真的太好了。】

【我会好好听的。】

【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打水。】

沈珈述个子高，视野自然宽广，只要稍稍支起身，瞥一眼，就能看到钟听在奋笔疾书点什么内容。

他没忍住，笑了一下，抢在她举起本子前回答：“我不渴。”

“但是……”

钟听动作一顿，转过头，屏气凝神，静静等待他的后文。

沈珈述默默下巴，沉吟数秒，接着问：“中午要不一块儿吃饭？去校外吃米线。”

闻言，钟听当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笑着点头应下。

其实她不想笑得那么开心的。

很容易被看穿心思。

但实在忍不住。

……

第四节课又是小三门的走班课。

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所有同学纷纷起身，回班的回班、去食堂的去食堂。

往常，沈珈述都会和旁人一起很快走掉。

有时候是男生，有时候是十分漂亮的女生，视情况而定。

但这回，他后面跟的却是钟听这个小尾巴。

这种感觉实在奇妙。

对两人来说都是。

沈珈述从没在学校里带过这么乖的女孩子，余光悄然扫了几眼，只觉得她虽然没前天晚上穿得厚实，但跟在自己后面、笨拙地挪动着脚步的样子，依旧还是很像一只呆呆的企鹅。

他有点想笑，小幅度牵了牵嘴角，故意加快脚步，逗她：“走这么慢？”

斜后方的小企鹅果然走得快了些，“嗒嗒嗒”地拼命往前。

见状，沈珈述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一声。

“行了，逗你玩呢。怎么是棵这么一本正经的豆芽菜呢？”

他回到正常步速，侧了侧头，问钟听，“能吃辣吗？”

钟听点头。

沈珈述：“之前吃过外面的店吗？喜欢哪家？”

这次是摇头。

沈珈述想了想，“行，那这次就听我的。”

海实校门外面没什么店面，就一家便利店。

要找吃饭的店家，得过条马路，转进小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