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听不明所以，只好跟在他后面。

不多时。

她看着沈珈述停下脚步，在货架上挑了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是折迭式，大约一个手掌长。

刀刃卡在里面。

沈珈述随手将刀刃拉出来，用掌心转了个刀花。

寒光凛冽。

他说：“看在豆芽菜带我逃跑的份上，不教你骑车了，教你个别的。”

钟听：“……”

沈珈述：“教你用刀吧。下一次，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用刀扎对方的脖子。”

他收起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瞄准大动脉扎。”

语气非常随意。

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第29章 29

钟听怔了怔, 二话不说，立马摆手拒绝。

复又上前一步，将水果刀从沈珈述手上拿过来, 小心翼翼地放回货架。

她飞快地打了句手语, 接着, 又放下手去拿手机打字。

【不要。这很危险。你也不要这样。】

沈珈述并不强迫, 只是收回手，玩世不恭地笑了下，继续说：“刀被抢的话是有危险。但是这个方法你可以记住。把你之前随身带着记号笔换成水笔，效果是一样的。”

“……”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看准机会就立刻下手，越用力越好。正当防卫，又是未成年, 没事的。”

沈珈述还是笑，语调不紧不慢, “……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心软手上。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

跌宕起伏的一天在沈珈述平淡的声音中收尾。

万幸，再没掀起新的波澜。

钟听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沈珈述在商场逛了一下午，又在夜幕降临时不得不告别。

很久之后，她已经忘了那天吃的冰淇淋是什么口味，也忘了巧克力派是什么味道，更是忘了意外的始作俑者、那几个黑衣大汉的模样。

唯独没有忘记的是，是沈珈述说的那句话。

——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

后面几天，沈珈述总算准时到校。

不过, 他的期末考随心所欲, 虽然没有缺考，可以说是个大进步, 但试卷基本都是想做的做一做，不想做的题目就是大面积空白。

总分加起来大概只有旁人的一半。

因而，似乎也没有什么听试卷分析课的意义。

沈珈述自己也是懒懒散散，随便拿本书垫在桌上，趴在桌面上，旁若无人地闭目养神，无所事事地将这一周混过去。

……

眨眼，时间来到周五。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天，上午四节课结束后，各班就要各自打扫教室、发寒假作业，正式开始放寒假。

长假触手可及，人心自然涣散。

连晚上的家长会好像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生物课，班上不少人眯起了眼睛，偷偷走神。

A班生物老师姓邱，脾气一向不好。

讲解试卷时，连续几个问题问下去，底下都没半点反应。

她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声，将试卷往讲台上一甩，用力拍了几下黑板，出声吼了句：“全部给我站起来！”

如同平地一声雷。

剎那间，全班同学不甚整齐地站起身，将桌椅撞得“咚咚”作响。

邱老师：“你们是觉得都放假了，上课听不听都无所谓了是吧？看看你们这次考得什么水平，我都不好意思说。今晚上试卷发给你们爸妈，问问他们满意不满意。”

“我也不想点名批评了，都是大孩子，要脸。”

“现在看考卷，17题，课本上有一模一样的原题，只是改了几个数字，条件变了变。你们全部打开教材，去找原题在哪里。找到了再坐下。”

话音落下。

教室里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大多是在抱怨没带课本。

毕竟，一会儿要发作业，肯定尽量能少带点东西来就少带点。

生物课本教材又厚又大，重量十足，同学们平时一般都会把书放学校里，只带笔记本回家。考前为了复习，基本都已经带回去了。

只是，因着这点，邱老师再次发起火来：“好哇，上课不带课本，和上战场不带枪有什么区别？！现在，所有没带书的人，全部拿着考卷站教室后面去听课！”

“啊……”

“不要啊……”

瞬间，哀嚎声遍野。

邱老师：“叫什么叫！都给我去站着长长记性清醒一下！我过来一个一个检查。”

钟听翻了翻书包，无声地叹口气。

顿了顿，又回过头，瞟了眼教室后头的时钟。

此刻，距离这节课下课，还有17分钟。

她也是想着分析试卷，用不到课本，难得没带书过来。

算了。

只能去站一下了。

钟听拿起笔和试卷，站起身。

下一秒，手腕被人从旁边重重压住，止住了动作。

她诧异地扭过头去。

身侧，沈珈述已经醒来，趁着老师在看前排，随手将他拿来当垫枕的生物书放到钟听桌上。

而后，自己则是“唰”一下飞快站起身，往后迈了几步，到教室最后的墙边站定，背靠着墙，懒洋洋地继续神游天外。

钟听：“……”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指腹轻轻抚过那本书。

书光洁如新，不像是用了一学期，倒像是新买来的。

唯有扉页上，似乎仍旧带着沈珈述的体温，温温热热，触手生温。

胸口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

她像是被夏日清风吹鼓涨的塑料袋，轻轻一扎，就会毫无还手之力地破开来。

这一刻，钟听突然意识到，她从沈珈述身上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