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逾没法再忍，跟离自己最近的魏冬萍说了声抱歉：“姑妈，改天再来你们家做客，今天有事儿先走一步。”

一说完，钟逾脚底抹油，瞬间窜老远。

前面停了一辆公交车，钟逾看见林清清上去了，她毫不犹豫地跟着一块上去了。

魏冬萍比不上年轻人身轻如燕，只能在后面喊：“钟逾，拦着清清别让她跑去善水市啊！”

喊完了也不知道钟逾听到没，但是冯锦秋已经杵到魏冬萍旁边，疯狂追问钟逾相关事宜。

车上，钟逾喘着气，顺便投了一个币。

林清清就坐在很近的单人座上，态度高冷：“追上来也没用，我去哪你拦不住。”

钟逾摆手：“我不拦你，你跑你的路，我也要跑我的路。”

“你跑什么？”

“你不知道我妈在那条街上开店吗？你跟姑妈倒是闹得欢，结果把我妈给喊出来了，我还不得跑？”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林清清不懂。

“你和你妈有矛盾，我也有，当然得跑。”

林清清不在魏冬萍身边，态度软化很多，听了还有些歉意：“抱歉，算我连累你。”

钟逾看她这样，也气不起来，在林清清对面的单座坐下：“算了。”

“在家里时……也是我牵连你了！本来我不是想针对你。”林清清一次性道歉干脆道个齐全。

“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短暂的交流后，谁也不说话了。

钟逾望着窗外，想等车停就下车。

结果车子开了半天都没停。

十几分钟后，钟逾忍无可忍，问林清清：“这到底是几路车？不停车的吗？”

林清清：“这是199路，路上只有三个站点，终点是t春城火车站。”

“行吧。”

林清清忽然发出邀请：“你能跟我一起去善水市吗？车票钱我出！”

钟逾很意外：“你也要离家出走？还跑那么远？确定要邀请我？”

林清清不知道她为什么加个“也”，但还是认真否认说：“我没想离家出走，我就是去善水市找我爸……见一面就回来。”

从家里跑出来时，林清清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是跑上车后，她就萎了。

林清清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亲，她只知道父亲搬去了善水市……她想见，但又觉得陌生，忍不住拉个人作伴。

她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几乎已经被魏冬萍安排的满满当当，平时没什么朋友，魏冬萍又采取了一种高压政策，每次她受不了了，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其实林清清知道父亲有重男轻女的倾向，甚至因此跟自己的母亲离婚，可是距离产生美，加上他爸不会对她说太重的话，每次她和魏冬萍闹矛盾闹大了，她就想见自己的父亲。

“可以是可以，国庆节我也想出门旅行一趟，但是……”

林清清紧张起来，等着她提条件。

“但我作业没写完。”

林清清黑了脸：“我借你抄。”

“那一言为定，说好了啊。”

林清清拉着话题再一次跳转：“魏钟逾，你觉得我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觉得……她人好吗？”

钟逾实话说：“对我来说，她作为姑妈，人还是挺好的。”

林清清喃喃道：“你也这么说啊……”

“怎么就‘也’了？”

“我以前问过我妈的同事、我妈的朋友，问他们对我妈是什么印象，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说我妈是一个性格温和、好相处、善良的人，可我觉得我妈跟他们口中的不一样，可惜平时我要上学，基本上也见识不到我妈温和的一面，偏偏这几个月，一遇上你，我就会看见我妈耐心温和的一面。”

“……”钟逾瞬间就领悟了她言下之意。

意思分明是——魏冬萍对任何人都是温和、好相处，唯独对林清清不是。

所有人对魏冬萍都有好印象，她是别人眼中的好姑妈、好同事、好朋友，在林清清这里，魏冬萍却不是好家长。

钟逾想起一句不太好听、不恰当的话，但情况类似，那就是——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

钟逾只能安慰她：“再怎么样，你都高三了，已经忍了十七年，还怕再忍一年吗？和你妈在一起的日子要过完了，到时候你会有选择权。”

林清清一路吐槽，不知不觉，车子停在了火车站。

这还是钟逾头一次听林清清说这么多话，她之前一直错以为对方是个多么高冷的人。

到站之后，林清清去了售票口，一问才知道，国庆人多，今天去善水市的票早就卖完了。

林清清失落地离开售票口。

钟逾指着电话亭：“见不到你爸就打个电话吧。”

“嗯。”林清清情绪低沉。

林清清往电话亭里投了一个硬币，拨通一个座机号。

隔了很久，电话才接通了。

接通电话的不是林清清的爸爸，而是一道稚嫩地男童声：“喂，你找谁呀？”

“我找我爸，林建国。”

“胡说，那明明是我的爸爸！”

“啪！”地一声，电话挂断。

林清清不厌其烦地又拨了一次：“我找林建国。”

对面说：“我是林建国。”

林清清瞬间鼻头有些酸涩，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爸。”

“有什么事？”

“善水市国庆那天晚上，会在临江公园放烟花吗？”

林建国说起这事有点兴奋：“是啊，今晚我准备带你弟弟和阿姨去看呢。”

林清清声音冷了下来：“上次我跟你打电话，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