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的两封情书(44)
时隔三四年,谌玉再去时,满墙的紫罗兰已经换成了青色的爬山虎。
阳光透过玻璃形成斑斓的光斑照在江初尧的脸上,他点了杯卡布基诺,问谌玉喝什么,她只是摇头。
谌玉:“冰水就好。”
“你觉得刚才的心理课怎么样?”
江初尧揉着店里放在墙柜上的公仔,问她。
“罗森塔尔效应。两个病人同住一家医院,一人身患癌症,另一人并无大碍。但医生把两人的诊断书弄混了。结果真正的病患整天心情轻松,最后健康出院。而那个原本身体无恙的人却终日活在对死亡与病痛的恐惧中,最后真的罹患绝症,在抑郁绝望中死去。[1]”
谌玉:“这是因为人们期待的事物不同,所以最后反被外界的期待困死。”
她摩挲着书中的冰水,水珠沁在杯壁染上她白嫩的指尖:“你是在隐射你和祁年?”
“看来鱼鱼已经听说过我和...我哥的一些传言了。”谌玉开门见山,江初尧反而轻松起来,“那么你听说的是哪个版本的?我因为祁年抢了首席的位置暴跳如雷,还是江氏最终继承人的商战一触即发?”
“都不是。”谌玉笑了,“你并没有因为祁年的事感到一丝一毫的伤心。”
江初尧怔愣至极,谌玉继续说道:“相反,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
“轻松。”
“终于能解脱的那种轻松。”
江初尧突然笑了,笑得称得上癫狂,肩膀高频率地颤抖起来。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鱼鱼。不管怎么样,我要和你说声抱歉。”
他止住笑,一双眼睛里褪去了最浅显的纯真,反而深厚得像是根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倦。
“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江祁年。”
“因为他?”谌玉眼皮一跳,只觉得不可置信。
她第一次见江初尧的时候,是在雅典的慈善晚宴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次她只见过祁年一次,还是硬凑上去的那种。
江初尧说是因为祁年,这...怎么可能?
21 爱意潜藏的情书
天色阴沉下来, 雨滴的声音落入花园的泥土里,金贵的雕像上,发出真金白银的响声。
江初尧站在三楼的阳台上, 脚尖已经触及玻璃的边缘。
只要不小心踩空,一切都会结束了吧。
毫无存在感的父爱,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母爱......
就姑且称作是爱吧。
他耳边还萦绕着元兰喋喋不休的争吵。
当然, 和往常一样,还是她单方面的输出。
江翎根本不会也懒得和她再讲任何话。
“你把那个小子接过来, 就是因为你在素盈死掉的那个情人吧?”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来, 就算是商业联姻, 江翎你也为我和初尧想想吧?”
“已经装了那么多年, 怎么, 她一死, 你的良心又回来了?不闻不问这么多年,现在良心发现去接你那个儿子回来,是不是太假惺惺了点......”
“元兰。”
只是一声低沉的阻拦,元兰就被堵得面色发白。
“适可而止。”
关门的声音如约而至地响起,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初尧抬起的脚, 像是玩跷跷板那样, 在三楼的露台上玩闹似的保持着平衡。
就在他想松开力气的时候,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要有哥哥了。
他想去看看那个哥哥。
于是他主动请缨, 忽视气到脸色发青的元兰,扬起最熟练的笑容, 望向江翎。
“父亲,”他说, “我陪你一起去素盈接哥哥回来。”
江翎似乎是惊讶了一瞬,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去素盈的旅程如以往一样, 周边全是全副武装的保镖,压抑得让人觉得车窗外的云都是灰的。
在进入素盈郊区的那栋别墅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头白发的少年。
花园里白色的荼蘼花几乎要把他淹没,他却直着背坐在椅子上,眼神放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到来。
少年白发。
本该是悲怮至极的象征,却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出尘,配上他一身皤衫,像是在凡间走失的天使。
他叫什么来着?
江初尧想了片刻,想起了他的名字。
祁,年。
祁年祁年,祈求有来年。
还真是个好名字啊。
江初尧从小到大以来看过了太多虚伪的笑容与称赞,麻木的同时不可否认也对这些嘴脸感到越来越熟悉。
就连自己,好像也长出了一副完全相悖的嘴脸。
挂着天真的笑意,扮演着别人眼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江家小少爷。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
江初尧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祁年手中捧着的笔记本。
他在写什么?
看起来,很专注的样子。
江初尧不得不承认,那一剎那,他潜在的罪恶因子在疯狂叫嚣着。
他想看看,像祁年那样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到底是在写什么,才会让他的眼中出现一种......
视若珍宝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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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素盈的那几天,我趁着哥哥出去,偷看过那些信件。”咖啡店里,江初尧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我很可恶吧。”
谌玉握着玻璃杯的手缓缓握紧,指尖有些发白。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一直在给一个叫‘月亮’的女人写信。”
说完这句话,“叮咚”一声,玻璃杯被谌玉打翻在桌上,冰凉的水流过木桌,江初尧睨了一眼,刚要拿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