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毛[破镜重圆](8)
事已至此,谈婕只能将一切归咎于命运。
她浅浅低头,语气中带着公事公办的味道,“没有。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秦牧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他抖了抖肩膀,抓起手机马不停蹄地向外走去,“纪总,那、那个,我去接下电话。”
整个停车场只剩下谈婕与纪燎两人。
纪燎的面上看不出情绪,谈婕借着余光细细打量他如今的样貌,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仍是她偏爱的类型。
不知不觉,她开始发呆。
谈婕小时候被诊断出注意力缺陷,有些事做到一半,总要发呆半晌。
长大之后,她控制得很好。
直到遇见纪燎。
见她眼神失焦,纪燎的放在腰侧的手下意识抬起。
接着,再次放下。
他出声打断,“我救你,不是为了这句道谢。”
谈婕回神,反问他,“还有什么理由?”
总不能是和她再续前缘。
“有件东西,麻烦交还给我,”纪燎神色如常,“确定关系那晚,我给你的那对耳坠。”
谈婕听着他落在耳边的每一个字,心中酸涩。
那年雪夜,两人脚步匆匆赶回家中。阁楼没有暖气,冷得谈婕瑟瑟发抖。纪燎给她端来热水,又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炙热的体温将寒冷驱散,谈婕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小心地开口,“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纪燎环住她的腰,薄唇擦着女人耳后,泛起阵阵痒意。
他说,“之前不算吗?”
谈婕思忖片刻,“那只是验货环节。”
“谈老师说得对,”腰间手掌缓缓收紧,纪燎唇畔的热气沾染脸颊,“现在,也该亲自使用了。”
谈婕心跳极快,闭目等他回应。
谁知,下一刻,手中被塞入一个小盒子。
她羞恼睁眼,有些赌气般地将盒子打开。
海棠红的绸料上,一对碧青色的耳坠跃入眸中。
……
“抱歉,”谈婕眉间似有愁容,斟酌再三后继续道,“耳坠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还你。”
闻言,男人挑眉。
“扔了,还是送人了?”
“谈婕,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纪燎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谈婕自知理亏。分手时他将她送的全部礼物尽数交还,谈婕赌气,偏不愿将自己这里的给他。
现在倒好,那耳坠虽非名品,想来也是一份心意。谈婕若不能如期交出,纪燎定会找她麻烦。
她无意识地用手攥住衣角,“下个月,我一定给你。”
“谈婕,”听到她说出下个月时,纪燎已然现出几分不耐烦,“你甚至都不能编出理由。这样,我很难相信你。”
大约是这段时间在家里人那边听得多了,类似口气的说辞谈婕不胜其烦。如今从纪燎口中听见,谈婕也自觉拔高声调,“我知道。”
纪燎不说话了,只看着她。
谈婕的语气登时软了下来,“我会尽快,早点结束这些事。”
“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纪燎出声提醒。
谈婕被逼急了,脸上反而露出些笑意,“不用你提醒。”
然而实在僵硬,不达眼底。
她紧张时就会如此。
从前与林绛同在一个专业求学,期末考试时,二人结伴共赴考场。
林绛盯着谈婕的表情打量了许久,忍不住玩笑道,“你复习得一定很好,瞧你这一脸迷之微笑,真是看得人羡慕嫉妒。”
“……”谈婕默然,她其实只提前复习了三天,此刻心底紧张得上蹿下跳,根本没时间做表情管理。
这大约是独属于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纪燎望着她的笑容,没再开口,径直上了车。
很快,秦牧小跑着回到车旁。
他刚接过纪家那边的电话,本就头疼不已,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有种天塌了的崩溃感。
纪燎坐在副驾驶,驾驶位空置无人,而谈婕则倚着墙,独自站在车边。
这是怎么回事?
秦牧走到车窗边,向纪燎低声询问,“纪总,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那谈小姐——”
谈婕听见他的话,低头打开手机,见到一条未接来电。
起初觉得陌生,细细比对了冯若琳发来的号码,她才知道,是那个相亲对象。
只记得姓余,大名不详。
她顾不上太多,立刻回拨过去。
接通过后,谈婕率先道,“请问是余先生吗?”
那边迟疑了一会,“我是他秘书,你有什么事?”
原来还是个工作号码。
谈婕突然觉得轻松不少,看来对方也没那么在意所谓的相亲。
于是,她开门见山道,“我是谈婕,谈风的女儿。上回与余先生的相亲未能及时赶到,非常抱歉。不知他什么时候空闲,我们约一下时间地点。”
她开了免提,手机里的声音恰好能传进纪燎的耳朵。
对方大概率正与当事人待在一起,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如果谈小姐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可以。榕城任意地点,随你定。”
纪燎的声音传来,“上车。”
谈婕低着头没理他,思索适合见面的地点。
“就在……”
餐厅的名字还未说出口,纪燎忽然出现在她身前,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她手腕,语气有种不容置喙的肯定。
“我送你去看医生,”纪燎直视她,“还要再逞强吗?”
空气沉静几秒,电话那头率先道,“看来谈小姐已经有约了,不如下次再聊。”
谈婕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不打扰了,再见。”对面留下一句话,迅速挂断,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