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于淑芝。”寒院长清退所有人，甚至蹲了下来凑到辰昼耳边，那双看透一切的双眼似是能将辰昼整个人吞噬，“我的意思是，‘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

辰昼猛然一顿，疲惫痛苦的眼皮倏然睁大，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创让他已经到达极限，竟一时间没掩盖住这抹怔愣。

“……院长。”他喃声，缓缓合上眼皮，“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早在你来到人类世界之初，我便做过基因比对。”寒院长淡淡讲述，将掩盖了数十年的假象残忍撕开，“你是于淑芝从诡异世界带出来的，却能一直安然无恙待在局里，还能有源源不断的装备供给。”

“不是于淑芝护着你，是我抹去了你的来历。”

辰昼眼皮下的瞳孔微缩，但高悬头顶那无情冰冷的嘴继续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创梦集团加工厂在我们手上稳健运行了两百余年，而你的基因与他完全一样。”

“我很好奇。无论是以前的仿生人技术，还是现在改良留存的克隆人技术，都无法诞生两个基因完全相同却都有独立智慧人格的个体。”

寒院长像是平日里在研究院与学生对谈一般：“可我检查了无数次，不管是外面的‘你’，还是里面的‘你’，都拥有自我，甚至表面展露的立场与观点南辕北辙……辰昼，于淑芝已经死了。”

“……”

隐藏许久的身份就这样被揭开，尾音的威胁赤裸裸，没了于淑芝的庇佑，辰昼深知自己身份完全公开后只会陷入最孤立无援的地步。

“寒院长。”他终于再次开口，“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这是事实。”

“毕竟……我们是独立的，不是吗？”他苦笑着，眼中扩散的瞳仁再度凝聚，撑起一直以来的坚定，“但至少，我一定是站在人类这边。”

“是于姨带我出来，我的立场永远不会改变。”

闻言，寒院长默然许久，突然间远方传来异状，聚集旷野上的工作人员们动作怪异、极为痛苦地倒下。像是一阵浪潮，自水波中心向外迅速扩散，不过多时便扫过两人身边，不远处警戒的哨兵捂着腹部颤抖，小郭更是直接蜷缩着身子惨叫痛呼！

“报、报告！”一个拿着设备的工作人员强撑着来到寒院长身边，“环境污染值正在极速升高！”

可怖的话语震撼在场所有人，连寒院长都站了起来，深邃锐利的双眼将这一切收纳眼底。

最先一批倒下的人中，评分最低的人类率先发生异变，他们疯狂地干呕着，吐出的津液里逐渐参杂血液，直到越来越多、愈发严重，几乎将整个内脏都呕了出来！

小郭颤抖着打开自己身份卡，目光悚然：“我……我的评分在降！”

然而他旁边同样腹痛的军官则满脸冷汗，说出相反的情报：“我的评分没有变化。”

“啊——！！”

一声尖叫从人群中传出，远方一个工作人员吐着吐着，大片血肉从口中涌出，撕裂从嘴角处迅速扩大，直至整个皮肤像是从头部开了个扣子，将里面鲜红跃动着的血管、肌肉乃至无数组织内脏都统统翻转了过来！

像被子的棉芯脱离被套，内里的血肉张着肋骨无声嘶吼，被翻转乱七八糟的骨骼组成千足爬行，疯了似的朝一旁人类扑去！

“……他变成怪物了，攻击！”

伴随前线小队长下令，密集的炮火打在血肉组成的大虫子上，人类高能武器不过转瞬间就将这虫子消灭地一干二净，连血水都只剩边缘的一滩。

就在众人稍微歇了口气时，异变再次突生！

伴随几个工作人员一同变为血肉大虫子，异变的浪潮极速吞没近乎所有人，聚集异诡局小半战力的旷野上不过剎那沦为一片地狱。卫兵急忙互送着寒院长退后，她沉声看着眼前这难得完好无损的年轻人，其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慌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遵循命令护送现场最重要的人。

仅有极少数人没受异变影响还在战斗，异变的人类身份不一，研究员、士兵、异诡局招揽的民间审判员……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信息在寒院长的脑中迅速归纳——

士兵极少参与副本，异变不只发生在进过加工厂副本的人身上。

有的人评分降低，有的人没降，评分变化与腹痛是两种污染。

寒院长目光微凛。

关于评分降低……正好加工厂副本中就有一条隐藏规则——淘汰时未完成产值任务，会被剥夺一定的评分作为‘补偿’。①

而这腹痛……寒院长从身旁卫兵装备中熟门熟路拿出一瓶试管。

这原本用来救命回SAN的血肉……正在疯狂地跳动！

“报告！”一行人匆匆从高墙内赶来，见到眼前的惨状悚t然，但依旧不忘职责朝寒院长汇报，“监测显示，所有污染区域大面积暴动，近保护区的875号污染区、30号污染区等已经蔓延至保护区内部，目前有五处地点正因环境污染值骤升而逐步生成隔离罩。”

“监测中心报告这次污染暴动的速度千年一遇，警告如不快速找到源头干预，至少有80%的保护区会遭受侵害。”

汇报人的声音有丝颤抖，人类的净土本就不剩多少，如果真任由发展下去，人类……还能有多少活路？

“已经找到了。”

寒院长看着手中那跳动着的试管，沉稳有力的手将其死死按在掌心。

原本面如死灰的来者纷纷睁大眼，欣喜如狂：“不愧是寒院长！我们这就回去疏散人群，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