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惊心动魄的一战，刚摆脱追击的窦理心脏狂跳，失去浮力后的全身都重的要命。

她抬起沉重的步伐，来到干隔舱靠内侧的闸门：“进……进去吧。”

话毕，她的手搭上复杂的机械旋钮，憋足一口气才将其拉开。

机房内部的光亮透过缝隙，这不是正常通往主机房的路，他们对内部一无所知，窦理调整好呼吸，睁开的双眼尽可能迅速接纳所有的信息，之前因为列车规则而恶补的人生规划系统规则在脑内摊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忽然间，她发现了最大的异常——

主机房办公室内……没有人？

甚至连异化的怪物都没有。

垃圾阳光房，差评！

按照高级人工智能使用手册, 主机房必须24小时配备执勤的维修员和运行维护人员，前者的工种包含主机房各类硬件的维修保养，后者负责人工智能软件代码的运行情况。

就算维修员因为检修外侧设备被困在了海中, 内部也不应该没有运行维护人员。

窦理推开门，主机硬件设备成环状排列其中，离开干隔舱踏入其中后, 阴暗只剩紧急照明的室内突然亮堂起来。

温和的白色泛光从头顶落下, 窦理和王朗都提起十二分戒备。

“欢迎二位百分城市的新居民到来。经搜索, 窦理女士还未在百分城市登记工作, 王朗先生经营的老王烤肉店连锁店遭投诉封锁。”

不远处，分不出性别的温和语调响起, 王朗松弛的皮肤耸拉绷紧：“是人生规划系统。”

“……是它。”

窦理的眼睛透过层层迭迭的硬件机箱，望向深处最中央的高台。在那里, 属于人生规划系统标志性的白色偏椭圆的光环缓缓上下漂浮，这是全息投影出的人生规划系统形态——

纯白洁净，完美序列。

而现在, 那个全息投影的光环不知何时正对他们所在的方向，光环一张一缩，规则地律动着。

通过信息流视角注视它的窦理却感到一丝不适，那上下收缩的光环就像是一只眼睛，椭圆的长轴末端似是人类的眼角, 她从信息流中读出了不悦的情绪。

“窦理女士, 您的外出许可剩余时间为10分23秒，请及时登记工作状态返回工位或家中。王朗先生，您的外出许可剩余时间为32分10秒, 经检测您已获取维修员实习生资格，请及时登记工作状态并通过考核, 及时转正以免失去工作。”

窦理没轻易回话，小心地探出一步。

王朗眼睛微眯，站在原地观察窦理的行动，在对方走出几步都没触发警卫程序后才跟了上去。

主机房并不算大，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光环面前。王朗胸前的维修员铭牌被水刷的光亮，他上下打量这只有人手掌宽的小光环，忍不住习惯性拉起嘴角，露出嘲弄的笑。

“上面的环有整个屋顶那么大。”王朗只知道主机房的地点，但从没进来过，“结果真身就这么丁点。”

窦理血红的眼球凝视光环，听到王t朗的说法顿了顿：“如果你说的是核心代码的话，投射三维空间确实大概就是这个体积。”

王朗：“……”

“窦理女士，经检测，您目前的公民等级为六等公民，存款负9*10^12价值。根据联邦法律规定，您必须在本次外出许可时间结束前登记新的工作，不然将面临监禁及强制指派。”

依旧是温和贴心的人生规划系统专属语音，能‘看见’更多东西的窦理发现了这系统隐秘的小情绪。

“经数据分析，您曾经为一等公民，拥有人工智能学高级教授职称。根据基因样本及考核指标，人生规划系统为您量身选择职业——保育员。”

窦理挑起眉头。

“您的学识已无法担任人工智能学领域教授讲师及研究员，但基因优秀、可为学龄前阶段幼儿提供学前通识的部分教育。若按照全工时计算，您提供的基因每日可孕育2至3个新生儿，人工智能学学前教育课时费500每节，日收入204000。留存生活所需费用，123287年零8个月后可还清债务。”

王朗这种人都被人生规划系统的无理计算雷到，可一旁的窦理依旧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这天价债务和完全不可能的黑工生活不是在说自己，连对面知道自己重生前的身份都不意外。

见窦理没有回应，人生规划系统继续自顾自将雇佣合同摆在窦理面前：“根据系统精确计算，保育员工作是目前最适合您的工作。”

窦理扫过那密密麻麻的条例，这份工作几乎所有时间都会待在孕育中心，包吃包住连教案都是现有的。日程安排也写的详细，只需要第一天提供完基因，后续的基因杂交培育新生儿是别人的工作，她只需要一边授课一边每天看着账户里多二十万……

哦不，还有个还款条例，这二十万是直接上缴政府财政，连她的手都不用过，税收也大大方方免了。

“王哥，你知道忒修斯之船的悖论吗？”

窦理一边漫不经心翻阅条例，突然朝王朗询问到。王朗皱眉，他搞不清这个时候窦理在想什么鬼点子，合同里的条例是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仔细的一点点翻，难不成真想接下这份工作再找机会翻身？

王朗两颊的干皮扯动，顺着她的提问当捧哏：“不知道。”

“假设有一条船，当船上每个零件都被替换，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不是。”王朗冷嗤了一声，“我要是失去了所有记忆，并被更换成另一套完整的记忆，那是夺舍，是被别人强占了身体。要是‘我’还存在，就算杀了这具身体也要干掉占身体的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