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理抿唇，不准备回答这个明显有坑的问题：“我困了。”

“也没其他事，你先出去。”

小骄阳没有回应，小羊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似是想直接戳破她的谎言。窦理面无惧色，就这么跟它僵持，一人一智械对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后者败下阵。

“好吧，那窦理早点休息。”

小骄阳一步步后退，视线不离，直至退到出来的那扇全隐门，关上门的最后还直勾勾盯着窦理嘱咐：“夜晚有事可以随时叫我，窦理。”

再度回归一个人的寂静，窦理稍稍松懈，离开厨房前顺道把架子上的菜刀拿了下来。

肠胃又在蠕动，窦理半垂着眼调出加工厂副本里的记忆，硬生生把自己恶心回去，才彻底放弃对冰箱里食物的欲望。t

“那么……现在该干什么？”

外面是锈蚀金属黑色信息流海洋，游乐园其他项目设施也都停运，除了探索绵羊城堡内窦理无处可去。但现在两边的出口都被小羊智械堵住，甚至还有一只藏在房子一道小隐门后的柜子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盯梢。

思来想去，窦理嘴角扯了扯。

得，直接睡吧。

等明早八点后，绵羊城堡都歇业了，她不信这群小羊还能困着自己。

这回的窦理没有队友，副本里也没看到什么活人，唯一遇见的还是一上来就坑她的满堂。

连道德感约束都彻底丧失，窦理慢悠悠挪到熟悉的卧室，上下打量了许久这用柔软布料铺好的床被，最后放松身体仰躺在柔软蓬松的羽绒被子里。

一分钟，两分钟……

啪。

卧室灯关了。

窦理在黑暗中睁开眼，双手撑着床垫直起身。在她刚动作的时候，灯又亮了起来。

卧室旁的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窦理沉默了一会儿，艰难摆动金属化后的双腿，当她里浴室门不过半米时，这扇门也‘智能’地开启，里面宽阔的浴池已经蓄满热水，洗浴用品一应俱全摆在附近。

窦理侧目，伸手拉开旁边的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压根没有小骄阳说的干净衣服，只有浴室里摆放了一套睡衣。

但也比身上这套不合身的T恤套装好。

窦理微微皱眉，走进浴室拿起那套睡衣抖了抖嗅闻，上面有新晒过的干爽味道。

她妥协了，慢吞吞弯腰将裤头扯了扯，然而过小的裤子卡在胯部，她扯了半天才拉下一点，又蹭到小腿刮下一大片金属锈迹。

“嘶……”窦理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

“我来帮窦理换衣服。”

小骄阳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窦理动作一顿，她完全没听到任何声响，提起心脏不着声色看了眼浴室门，那扇通往浴室的小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窦理心底舒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这群小羊智械并不是真的会瞬移。

它们只是像猫咪一样，需要吸引人注意的时候故意加重脚步发出可爱的声响。

而当想悄无声息之时，以窦理的警觉性都无法发觉。

小骄阳手上拿了一把小剪刀，把窦理的沉默当默认，跳上凳子准备开始剪裤腿。窦理身体一僵，迅速捏住小羊握着剪刀的手：“剪刀给我，我自己来。”

“窦理小朋友可以吗？”小骄阳第一次称呼窦理为小朋友。

莫名感到一丝不爽，窦理直接将剪刀夺过，小骄阳也没反抗的意思，任由她拿走武器：“这是最后一次，之后我没叫你你不准离开柜子。”

小骄阳盯着她不说话。

强硬的不行，窦理伪装出软糯的语气：“……很吓人。我习惯一个人待着，你总是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小骄阳很吃态度放软的窦理请求，它想了想：“那之后我出来时会喊你的名字。”

窦理：“……”

这退让妥协就退了一丁丁点，她指了指门外：“我不想别人看我洗澡，你现在回去。”

闻言，小骄阳还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剪刀，最终在窦理再三保证下才啪嗒啪嗒着离开。

暂时送走一座难缠的瘟神，窦理三下五除二剪开勒住皮肉的儿童服装，理都没理那边热气腾腾的浴池，随便擦洗了一通就套上宽大舒适的睡衣。

等身镜前，少女凝视镜子中的自己。

尽管年龄不对，但看见这具身体后，窦理才发现之前重生的身躯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尽管金色信息流锚住后强硬呈现窦理的姿态，但来自辰昼与陈州的血肉终究有些影响。

镜子里少女的眉眼略显锋锐，稍稍拉紧面部肌肉后又能做出可爱灵动，她抬起手，顺着额角一路轻抚至下巴，还沾有水珠的指尖留下一道水痕。

窦理有些恍惚，镜子里的少女神色快速闪烁过一缕迷茫。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起，窦理在手心接满水往脸上扑了好几次，再度睁眼，骤然清明且坚定的眼睛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它们想让你一直留在这。’窦理无声对自己说，‘房子、食物、热水……都是蜜罐陷阱。’

‘找到零壹，不仅是完成对于淑芝的承诺，也是对你自己的承诺。’

……

厚重窗帘将泛红诡异的天光隔离在外，室内一片漆黑寂静，柔软床铺上少女将自己裹在被子中，蜷缩着身子眉头紧皱。

似是有梦魇将人类裹挟，黑暗中一只小小的手将脸上的纽扣扶稳，它从床底下悄无声息爬出，抓住被子垂下的布料一点一点把自己往上扯。

悉悉索索布料轻轻摩擦的声音与人类呼吸起伏混杂，它没有惊动一直监视这里一切的眼睛，努力挪动身躯凑到人类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