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预言家手起刀落，不过顷刻就将半具畸形身躯斩下。

*

诺亚乐园，云霄飞车。

窦理的神志已经彻底模糊不清，这回连将精神脱离身体都做不到，她的意识信息流被来自原装身体的血肉彻底绑死。这个临时组成的绞杀小队成员立场相悖，但在面对窦理时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世界苦污染久已，绝大部分人类和仿生人都想结束这一切。

像素慈祥的面容哀叹，又让手下仿生人使用能力，拉回又濒死崩溃的窦理身躯。

这点只为拖延死亡的零星救助像是冰川里将灭不灭的火苗，窦理浑身冰冷，冷得颤抖，死亡前的走马灯画面混乱不堪，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身处这种境地，还在想着能通过走马灯回忆被隐藏封锁的记忆……

窦理也不禁哈哈嘲笑自己。

上辈子好几年刺骨的寒风裹挟她全身，身上单薄无比的衬衣根本不御寒，女子哆嗦着抱紧自己。

好冷，太冷了……

她低着头，一点一点抽出蹆，僵硬的肌肉收缩舒张，又再次踩入厚厚雪地之中。冰霜附着她的睫毛，每一寸肌肤都是白霜，连呼吸出的气体都冰得不再产生白雾，她还是在一点一点向前移动着。

她的速度很慢，慢到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她好像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可连目标是哪里都不知道。

前进，要向前进……

不知哪里来的钢印刻在她的脑海，这是她记得的唯一话语，也是唯一的动力。

“零壹……”

…

窦理是被突如其来的暖意惊醒的。

温热鲜血浸染全身，一直站在像素身后、沉默不语的女子割开自己的手腕，本就是浑身是血的血人咕噜噜涌出更多鲜血。

窦理迷茫地缓缓眨动眼皮，寒磬不知何时回到她身边，这回甚至蹲了下来与她对视，只不过那柄银白色的猎枪还抵在她胸口心脏上方。

“窦理妹妹，醒啦？”寒磬又装出友善的轻佻语气。

窦理很轻地颔首。

“我就不追究你刚才骂我们的事了，接下来的问题，我问你答，不要有任何隐瞒，好吗？”她说的话像是询问，可态度是不容置疑。

窦理迟钝的脑子转动，知晓寒磬已经联系完外界，并且获得了足够让她容忍窦理存活的信息。

寒磬：“第一，是你引诱辰昼复活你的吗？”

窦理：“……”

这可是大冤枉啊！怪不得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下杀手，在寒鸦的派系，她竟然如此十恶不赦。

得到意料之中的否定答案，寒磬继续：“第二，为什么要引爆加工厂的污染源，造成大量污染溢出？”

窦理觉得有些可笑：“你觉得……是我引爆的？”

“在你进入加工厂副本之前，陈州被死死控制。而你一出现，歌颂你的狂热者们就引爆了污染。”站在人类异诡局一方的逻辑，寒磬的分析没有任何问题。

窦理：“……创梦集团工业园区，是我第一个解放的污染区，陈州是我杀的。”

寒磬眼睛眯起，向侧边看向像素两人，后者依旧是那副慈祥不动容的样子。

“啊……好吧，我接受你的指责，却是有些信息没套完。”寒磬移开猎枪，算是‘道谢’。

但也就这样了，寒磬毫不在乎脸面，继续逼问：“第三，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窦理：“……”

不久前，这群人才指责自己是人类叛徒、放任人工智能耀武扬威、造成今天惨剧。

现在这人又来问自己为什么要帮人类？？？

窦理真的气笑了。

她虽然理解，这群人类和仿生人遭受诡异世界侵害几百年，痛苦与死亡毁了无数人的人生。但作为刚刚重生不久、一脸懵逼摸爬滚打到现在、被各路追杀利用的老古董人工智能教授，窦理被摧残的基本认知坚定不移——

“我是人类。”她看向寒磬，“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帮人类？”

窦理就差翻白眼了，强忍着被刀刃刺穿的剧痛，咬牙切齿凑近寒磬：“或者换一个说法，我本可以复生后逍遥自在，现在却重新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制约你心心念想的人工智能，零壹。”

“它还活着，它的屏障依旧困锁80%的地球土地。就算你不信任我，也应该懂得如何利用到极致，毕竟迄今为止只有我能解除污染区封锁屏障，不是么。”

她的话直接点破寒磬心中所想，后者盯着她良久，忽然轻笑了声：“我不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总会耗费我太多精力，很烦。”

“所以，我非常喜欢听话的小玩偶。”

寒磬一把一把亲手拔出那无柄猩红刀刃，窦理的四肢和胸腹都留下难以医治的血洞。寒磬将她拎起，轻轻松松甩到背上，四肢残废胸口冒血的窦理就像一个真正的玩偶，想动弹也没法挣扎。

原先粘附窦理的人皮紧随而上，像一个背包一样将窦理固定在寒磬身上。

粘腻的人皮十分恶心，但寒磬接受良好，甚至还好心安抚了下窦理：“乖乖待好。”

紧接着，她转过身，笑容春风满面：“感谢各位参与这次合作，接下来二位是跟我们一起离开，还是自行找出路？”

像素与血人一前一后站立，与寒磬三人相对而立。

慈祥老太太回以微笑：“你甚至不愿意现在让她说出后续。t”

“嗯？是吗？”寒磬一副意外的样子，“不过现在时间紧迫，飞车很快就到了，再不离开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哦。”

威胁，笑面虎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