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理痛苦地捂住脑袋，四肢蜷缩抱紧自己，大睁的双眼瞳仁迷茫扩散。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慢动作，每一声钟声都好似被拉长成无限……窦理死死咬住牙关，意识清明又混乱。

她……祂……

金色的信息流如星光闪烁，忽明忽暗，时而聚集时而溃散，每一个符号都在战栗中无序摇摆。而窦理仅存的意志，也在这被无限拉长的精神污染里逐渐破碎。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细胞、每一个分子乃至原子都在被打散，像是进行一场无法回头的熵增。

而与此同时，脱离原本顺序的符号又自发形成另一种规律，不同于人类、不同于人工智能，那是一种纯净的顺序，好似亘古永存的常衡量，不可更改、不可辩驳……

“窦理……教授。”

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窦理茫然地追逐而去，0和1组成的信息流也向她而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自身消弭也要窜入混乱的金色信息流中。

阵阵暖意唤醒金色信息流原本的锚点，窦理的意识倏然清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些属于零壹的信息流，它们来自困锁自己的屏障，而更多的来自某个方向……管理处的方向！！

窦理猛地转头，高维视角下，方向和大小只是信息概念，她看到了那里，那里是……

“窦理教授。”零壹信息流最后的尾巴留下最后的话语，“请您别在乱来了。”

窦理：“……？”

忽然，突然出现的施加于身体的重力将她往下扯去，窦理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一抬头便撞上面露惊愕、藏不住震撼的寒磬，眼角余光里是像素等人匆匆围来。

最后一声钟响远去，在窦理脑子还发懵时，像素的声音响起：“屏障消失了。”

是的，刚才在高维视角下，那些属于零壹的信息流化作‘飞蛾’，冲向了自己。

窦理垂头摸上左胸，有力跳动的心脏里，好似还残存了那一丝暖意。

窦理：“……”

她现在非常、非常想把零壹抓出来揍一顿！

什么鬼啊！

一会儿发癫，一会儿想困死我，一会儿又不顾一切主动解除屏障来……

简直是……混蛋。

窦理咬牙切齿，低声骂到：“我最讨厌谜语人。”

“你在说什么。”寒磬突然出声，表情也恢复正常，但还是无法完全藏住怪异。

窦理默声，撑着地板慢慢从地上爬起。

钟声过去后，她的身体和SAN值与污染值也刷新回初始状态，大片干涸暗色血迹的衣服底下，白皙的肌肤完好无损。

她伫立中央，周围人类和仿生人目光戒备，窦理抬起头，朝小队核心寒磬勾起唇：“我知道了。”

寒磬眼睛眯起，离开狭窄空间后恢复笑意盈盈伪装姿态：“除了知道怎么出去外，你还知道什么别的？”

被戳破筹码，窦理略感无奈，在双方心理战博弈里，她很难一直占据上风。

不过……这回的窦理可不是虚张声势。

“首先，”窦理渗出一根手指，丝毫没有惧色，“我可以先回答你一个问t题，关于……你与外界联系的那个道具，为什么会受钟声影响。”

寒磬没有预料到窦理会先说出这个，她淡淡瞥过像素两人，微扬下巴示意她直说。

窦理：“这个时代对量子传输通道运用非常多，应该不用我解释更多原理？”

寒磬颔首，她也便点头继续解释：“你的道具本质是通过锚点，将信息同步传输异诡局内，但这个锚点不仅有你们藏在异诡局的那个。”

霎时间，寒磬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眯眼到：“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

刚刚才说过讨厌谜语人的窦理，熟练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加密通话搞得其他人一头雾水，只有独处几小时的二人知晓对方在说什么。

“她变成了规则，变成了‘概念’，虽然与人类的存在方式大为不同，但还是她。”窦理一边说着，心脏里那股暖意微微扭曲，像是受到什么干扰，揪住了她的心跳。窦理眸色暗了下来，继续说出自己的结论，“钟声是一种对锚点的干扰，从……你说的几种情况看，它的功能应该是‘加强’。”

“它使原本难以链接的锚点相交，比如……”窦理将话语中于淑芝的名字抹去，那个婴儿来自于淑芝，在钟声影响下，头骨链接上更高维的满分预言家，而规则的世界人类又无法直视，最终变成道具失灵的模样。

窦理还顺便赠送了一个类似的真相：“还有就是，陈州在钟声污染后，能轻而易举控制辰昼的身躯。”

辰昼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是陈州不愿意控制吗？

显然不是，在加工厂对峙的末尾，如此近的情况下，陈州也最多稍微干扰辰昼的行动，更别说这样完全剥离对方的意识。

窦理等待众人消化完信息，果不其然等来寒磬的提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情况。”

窦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或许，跟你们说的那个‘神’有关。”

第一次听到此人主动承认，无论是人类方还是仿生人方都浑身战栗，但窦理扫视过众人，默默张开手臂，将那血迹斑驳的睡衣毫无保留展现：“你们觉得克隆体会是本体吗？”

闻言，像素和寒磬对视了一眼，两方势力都深知加工厂内幕。

“您的意思是……您是克隆人？”像素慈祥的面容淡去，目光锐利。

窦理笑了下：“不，我是完完全全的‘人’，这只是个类比。我的意思是，那个‘神’或许与我有些关系，导致我也不知道的锚点联系，但……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