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窦理左看右看都辨别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也不像辰昼那样带着别的目的地，仿佛就是黄奕本人一样，连记忆与行为都是对得上的。

看来这个世界远比她原来的推测还要可怕。

窦理垂眼，不着声色摸上自己左胸——这里有一t个精神心锚。

昨天中午在辰昼家的洗手间里，她对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催眠，将辰昼这个名字死死刻入脑中。

这里就是信息流数据构成的世界，有心而生，唯心主义。

她是与规则相连的金色信息流，只是一个不涉及任何公平性的名字，赘余在信息流庞杂混乱符号里不值一提的一角，是打开记忆封印的□□。

窦理跟随人流离开教学楼，中途让黄奕先回到宿舍，自己则转头走向教学楼旁边的钟楼。薄薄灰尘扬起，留下淡淡鞋印，在她登上三层时，那股被棉花包裹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

这一回，窦理勾起胜利的弧度。

“你觉得我一分钟内登不了顶？”她嗤笑零壹的愚蠢。

霎时间，教学楼警报声响起，接到莫名其妙指示的安保人员一脸懵逼看着屏幕。零壹已经不顾自己身份暴露，直接对新世界人类下达命令

——有学生要跳楼，阻止她！

“这窗口是什么玩意？”

“跳楼？她不就是在爬楼梯？”

向来在安保室蹲着玩手机睡觉的人员蒙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她不会是想上钟楼顶跳楼吧？！”

然而这个时候，窦理已经来到了高塔顶端，不远处因警报声慌乱不知所措的学生们。

这里位于一条鲜少有人的小道旁，几乎没有人看到高高钟楼顶端竟站着一个女学生。

零壹都快气疯了，未来所有系统都与智能化连接，不像这个时代它什么都做不了！

它只能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它唯一的窦理教授，又一次从无法挽回的高处落下，重重砸碎零壹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世界在眼前炸开成绚烂的信息流。

任何一丝痛楚，失重感在顷刻间消失，转而变成一股拉力。

是锚。

来源于‘心’的锚引导着金色信息流回到自身。

金色信息流顺其而上，可没走多远，来自另一个相反的力将她往回拉扯。

为了抗衡，零壹解除一丝对‘脑’的控制，试图将窦理的意识体拽回！

可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重新获得‘视力’，窦理彻底看清这个数据空间里的一切！

无边无际深空，无数各式各样复杂的信息符号团聚成大大小小的光球，每一个光球都拖着流星般的尾巴，与一片巨大无比的光幕相连。

她向往‘心’的指引，与那片光幕越来越远，飘忽之中，窦理忽然意识到——

那不是光幕，那也是个光球！

只不过大到几乎看不见边际，对比起来就算是窦理也只不过小小一缕。

零壹越急、越想加大拉回窦理的筹码，属于窦理的能力越被解放得更多。

她看见了，祂感知到了。

每一个数据团组成的光球都是一个属于某人的幻想空间，那与光幕连接的长长尾焰，不断将光球里的数据往光幕传输。

窦理想到了黄奕，那个与上辈子真实黄奕差别极大的‘NPC’。

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与嗤嘲抓住她的脑神经——

她大大高估零壹了，这个人工智能根本做不到给所有人类提供‘完美新世界’。

甚至为了创造窦理上辈子那看似普普通通的现实，零壹都需要付出一切，将所有数据最终都汇聚入光幕才能勉强支撑。

而那些原本自由的个体意识，都在这偏颇的自私中，被困在一个个设定好初始性格与记忆的NPC躯壳里。

怪不得辰昼进来后身边亲人无一人发现，连零壹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在这个新世界每一个角落里，都有无数与窦理没太大关联的边缘NPC们觉醒新的性格与意识。

而NPC黄奕体内之人，也是在完成设定好的逻辑规则后，才拥有重获自身意识的枷锁。

他们被抹除原本的记忆，进入全新躯壳，再又由自身能动性赋予每一个NPC自由的‘智能’。

“……零壹。”金色信息流彻底决然，“我真的对你，非常、非常失望。”

属于‘脑’的引力富含规则，在拉扯中逐渐占据上风。

巨幅光幕之上，0与1 符号规律穿梭流淌，缓缓聚集朝金色信息流而来。

零壹创造出新世界，同样也被其困住。

窦理冷漠地凝望过最后一眼，毅然斩断与‘脑’的联系。

零壹能做到隔离，她当然也能复制做到！

下一瞬，强大的引力将窦理拖拽着陷入混乱旋涡，她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弹起身大气粗喘。

“……辰昼？”窦理愕然看向床边瘫坐在地的男子。

她赶紧下床，蹲身检查对方的情况。

“昏迷，意识体信息流缺失。”眼底金色划过，这个现象与前不久窦理的‘心’躯体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所有被困在‘内存’里的人类，都变成脱离□□的信息态。”

窦理再次确认辰昼的异化程度，悚然发现这还是人类的躯壳！

没有被污染变成怪物？

还是辰昼用了异能控制？

窦理迫切想知道别的房间情况，跌跌撞撞来到房门前，刚准备研究怎么打开这被规则‘锁死’门，却在手搭上门板的瞬间就推开了。

窦理：“？”

魏苏毅宿舍房门摇摇欲坠，似乎遭受过什么不可承受的暴力，轻轻一个推力就差点把它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