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尊,但揣崽[女尊](36)
在他沉默着回想,应该如何应答如何补充的空档里,一切答案都已尽显。
他说情的理由有些牵强。
“你当知晓,修道者理当封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恕尘绪望向遥远的天穹,开口道,“本座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人间灾难频仍,你当留心了。”
见他没有要怪罪的意思,明锦兀自松了口气。
人间如今究竟是如何,仙界人尽皆知,师尊要他把心思放在人间与魔族身上,如此一来,他便再分不出心思放在旁的地方。
“弟子知晓了。”
但心中到底不是滋味,他揣着心事拜别恕尘绪。
在明锦离开的一瞬,恕尘绪阖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在方才,他便得知了且音的身世,先前无数次的对她身世产生怀疑,可在当真查到她的身世时,即便已经做好了她是奸细,是骗子的准备,恕尘绪还是免不了错愕。
息天血脉。
息天一族早在仙魔大战之前便已灭族,不曾想竟还留有一脉。
而息天一族当年灭族则是因着一场误会,仙界与息天一脉的误会造成了一场血案,再也无法挽回。
“你与仙界,一定要站在对t立面上吗?”
良久,恕尘绪幽幽叹下一口气。
他想过且音是魔族,是奸细,也想过她仅仅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身世竟能与他随意的设想不谋而合,息天一族的遗孤,不正是孤苦无依的孤儿,虽不是魔族血脉,却也正与仙界站在对立面。
如此说来,薛礼荷能收她为徒,并且她能在医术上有如此之高的造诣,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息天一族拥有神力,是经上天眷顾的古老族群,如修补灵核,这等逆天改命的行为,对于息天一族来说并不困难。
但典籍中所记载,息天一族逆天改命,对于自身却有着不可逆的伤害,且音是在以命换命。
她舍命相救,想来,是想让他带领宗门站在息天一族的立场上。
恕尘绪纷乱不堪,他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亏欠且音良多。
“……你要本座如何做。”他喑哑喃喃。
第 22 章
夜深露重,草叶上的露珠被巽凤拂去,滚落在地。
且音方从浴池中出来,她的鬓发还带着潮湿的水汽,湿哒哒的发尾被她随意拢在一起擦拭着。
榉木的窗子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儿,且音眼都不曾抬,偏着头自顾自打理着发梢。
女娘倚在榻边,灯影如豆,将她的模样映得温和又恬静。
美人如画想来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且音审阅着典籍,许久,她啧了声道:“你这小孩儿,就是这么喜欢偷偷摸摸的吗?”
寂寥的弟子房无人应声。
且音扬了扬眉头,随手将那一册符文典籍卷起。
她本是想顺势丢向来人,但想到这是只张牙舞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脏狗,害怕他纠缠不清,待会闹出太大的声响,最终她只驱赶一般在灯影前晃了晃:“遁身的术法都不熟练,小孩儿,你挡了我的光。”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笨的小孩,也不知道那魔头究竟是怎么教导他们这群后辈的。
仙界魔界的这帮后辈们,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经她这么一拨弄,映在她面上的灯影更明亮了些,好似当真是且音将一团薄雾拨弄开来了。
琴忌总算肯现身,只是他面上的幽怨遮掩不住:“我才不是小孩儿,还有,我的术法有那么差劲吗?”
他靠这诡谲的身法在仙界许久了,也不曾有人发现他,这女人究竟又是怎么知晓他过来的。
且音头也没抬,只撑着下颌,懒散的道:“你们魔族的人胆子当真是大,被伤成了这副模样,又丢了这么大一张脸,还不肯好好回去养伤,小孩儿,你在此逗留太久了,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娘亲爹爹找上门吗。”
琴忌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听她这般道,当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胡说,我不是魔族!”
他一张脸登时爆红,心脏也怦怦乱跳起来。
奈何琴忌恼怒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怎么也叫人无法信服。
不论琴忌如何着急跳脚,且音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最终是他先泄了气。
琴忌有种错觉,好像不管他怎么闹腾,眼前之人都将是这幅泰然自若的模样,不会多看他一眼,当真如她所说,他在且音面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可太奇怪了,分明且音的年龄也没有大到哪里去。
“……那你为何不检举我?”如果此刻他的身后有条尾巴,定然是蔫蔫地耷拉在地上。
仙界与魔族势同水火,两界如今都在休战期,这么多年也仅仅停留在试探,只差一个导火索,便能将仙魔两界大战引燃。
如果且音想,他就可以是那根导火索。
“我为何要检举你?”且音不答反问,她看了琴忌一眼,“魔族的行为的确不齿,行的恶事罄竹难书,可这同你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先辈们犯下的过错,就要加诸在子孙后辈身上吗?”
琴忌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话,他不由地怔住。
三千年以来,仙界同魔族的关系愈发恶化,在两族立场对立的境况下,双方的家族长辈一直都是如此教导子孙后辈的,譬如,他自小听得最多的便是仙族人如何虚伪狡诈,母亲要他担任起尊主的职责,振兴魔族。
在这样的教育观点下,且音的思想便显得愈发清奇。
“仙魔两界对立多年,你如何一句轻飘飘的与我无关,就将此事掀篇,我到底也是魔族人,”他不死心的追问,“你,你不恨魔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