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尊,但揣崽[女尊](38)
姽婳死后的这三千年,他对仙界产生了深深的失望情绪,正直如他,也第一次腾生出,如果姽婳不站在仙界的立场上,兴许这一切都会好一些。
他早在很久以前问过姽婳,他说如何分善恶,何为好坏?
她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于我好既是善,于我恶既是恶。”
恕尘绪覆上了那块散发着五彩霞光的流萤石,好似唯有他这般,心中的那些不快才能散去些。
握着姽婳的封心石,他才会产生姽婳仍在他身边的错觉。
他微微阖眸,仙魔大战之时,他体内的灵核突然莫名震动起来,恕尘绪鲜少有如此剧烈的情绪,他冥冥中意识到将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即便病痛缠身,恕尘绪仍是撑起身子,朝着玉珍山而去。
可为时已晚,在他到达玉珍山之时,映入眼帘的是血流聚成的湖泊,玉珍山上尸横遍野,一眼望去没有一丝生机。
恕尘绪拖着病躯,踉踉跄跄地翻越重重尸海,才找到了姽婳将要消散的金身。
还有她手中的封心石。
“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对吗?”
他垂眸望着那块萤石。
他对息天一族的怜悯多过旁的,而在了解了且音的身世后,恕尘绪的心绪渐乱。
同样是危难,恕尘绪是被推出去的那个,而且音是被保护的那个,他们都是异样的孤立无援,可不论如何,他还是从且音身上,看到了姽婳的影子,看到了方入仙界那年的自己。
正是这种相似的经历,给了他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他今日的话,细想来很是伤人,重塑灵核本就不易,且音是为他消耗自身的灵核与灵气,他怎能如此斥责且音,怀疑且音呢,即便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也该等到尘埃落定,可他……
情绪的波动带来了一阵剧痛,恕尘绪急急地喘了一口气,他抓起榻上小案的毫笔,只手捂着胸口,缓缓落下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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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有心事。”圆圆爬上窗台,偏头望着她道。
且音还在思量着琴忌方才说的话。
他说恕尘绪虚伪,假清高,可那一瞬间,且音没有及时开口维护他,她也不想开口维护恕尘绪。
不论对谁,她都不会有全然的信任,唯有封心石与护心玉才能给她方向与线索。
天边划过一道鸟雀的清脆鸣叫声,且音正了正衣襟,随后推开了那扇榉木窗子,是鹫鸟,仙界的交流方式除去传音便是写信,再通过鹫鸟传给那人。
只是这么晚了,谁又会给她来信?
鹫鸟的翅膀掀起一阵强风,安坐于窗台之上的圆圆经劲风一卷,她发出一阵惊叫便将掉入泥潭。
“若是你从这儿摔下去,木头沾染泥水受了损,你会跟着魂飞魄散,”且音淡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样一来,我的心事就不止一桩了。”
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却莫名给木头人一种安心定神的力量。
圆圆试探着捧住她的指尖,见且音没有不悦的意思,这才抱住了她的食指,劫后余生的开始了哼哼唧唧,哭哭啼啼。
……跟小魔尊一样的孩子性儿,且音兀自叹了口气,再次感慨着一代不如一代。
那封信纸上的内容言简意赅,恕尘绪向来都是如此。
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恕尘绪对于她身世以及先前之事只字未提,只告知她,如果想去凡界,也不必如此,他可以为她打点好一切。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且音合上窗子,思量着方才的内容。
恕尘绪这样过分刚直的人,会不顾她的能力,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记忆中的恕尘绪可不会如此。
且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偏头问圆圆:“你将我身世的消息放出去了?”
圆圆得意地扬了扬头,恨不得要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究竟怎样的消息一放出去,便能让恕尘绪做出如此大的改变。
且音心头莫名萦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蹙了蹙眉锋,问圆圆道:“身世是怎么一回事?”
“圆圆挑选了许久,这才找到一个能与主人相匹的身份,”圆圆的尾调都带着欢快,显然是对自己选的这个身份满意极了,“息天一族的遗孤,主人不必担心,圆圆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且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圆圆不解的望去,便见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应当更烦闷了。
息天遗孤,真是好一个息天遗孤。
“主人不喜欢吗,”圆圆在窗台上打转,“主人英明神武,能力超群,圆圆思来想去,认为只有这个身份才能配得上主人。”
且音捏了捏眉心:“你下次低调一些。”
是她疏忽了,魔族大都是张扬外放的性子,譬如魔族的前任魔尊,还有刚离开的琴忌,亦或是眼前的圆圆。
她先前未曾嘱托好圆圆,她能打点好一个这样的身份绝非易事。
能让恕尘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改变态度,证明这个身份也是有作用的,他虽然待人严苛,为人冷淡,实际上却是个容易心软的,这样一个身份放在别人面前不一定如何,但在他这里一定行得通。
见且音披了一件外衫,似乎要出门的模样,圆圆忙问:“主人,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水榭。”
这个身份有些过分厉害了,恕尘绪态度转变太快,她当趁热打铁的讨要一些便利的。
待且音到达海棠水榭后,叩门等待的时间里,内室无人应答。
如今正是深夜,他一个灵核受损的病人,不好好休息又能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