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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观心(探案)(138)

作者:桐叶长 阅读记录

她想通以后,就不再追问,正打算将自己的发现,也全盘托出,就见盛大人忽而握紧了她的手,脸上是无奈的笑。

“阿梨,我没有需要隐瞒你的。是我想着今晚,最后一次和阿梨扮夫妻,只想着和阿梨温存,把正事给忘了。”

棠梨双腮涌起一层薄红,一时羞得慌,一时气得慌,看着他竟是这么荒唐的理由,又觉得实在是可笑。

“大人,你还有什么发现,也一并告诉我吧,终究是案子要紧!”

棠梨嗓音里还染着怒,紧绷的面色却缓和下来,晕着怒气的眼尾半睨着,盛从周只觉得娇俏可人。

却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今日在蜡坊做工,发现匠工给布袋挤压除水时,是脱掉鞋子用脚挤压。所以,我猜测刘福和刘根苗父子,当日给含有夹竹桃的布袋除水时,应当也是主要用脚。而距离第一批龙涎蜡生产,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他们手上的风疮依然还在,可见脚上更为严重。刘根苗此次去眉山县城,恐怕不只是为了探妻,还有可能是为了治病!”

棠梨想了想,好几次见到这对父子,确实步履蹒跚,走得很慢。

她那时只以为这是劳累一天,过于疲惫所致,想来还有其他缘故。

盛从周见她凝眉沉思,安抚道,“我已拍了暗探跟着他,若是有所隐瞒,不日就能查出来。”

棠梨点了点头。

“大人还有其他发现吗?”

她只想等盛大人说完,再细说自己的推测,今日大人所言,皆验证了她的推断。

只要找到证据,此案破解,指日可待。

盛从周笑看着她仰起的小脸,忽然凑近到她面前,轻啄了一口脖间,悠t悠道,“没有发现了!”

棠梨被他撞得下巴微疼,却也被他拉进了怀里。

挣脱不得,不由叹息道,“大人此举,和那些只顾着仕途,不务正业的官员,有何区别?”

盛从周拇指捻了捻她的耳垂,附在她耳边轻轻道,“阿梨,有区别的,他们为着哄圣上龙心大悦...而我...”,他顿了顿,沉声道,“等我完结必须要做之事,余生只为讨得阿梨心悦!”

五候蜡烛23

“完结必须要做之事?大人必须要做之事是什么?”

棠梨坐起身, 明净清澈的眸中灿若繁星,投在盛从周黑如墨玉的眼中,他深邃的瞳孔如同贪婪的容器,捡拾着散落的星光。可那瞳孔之中尽是无垠的漆黑, 广袤的噤默, 怎样也填不满, 消不散, 无尽的荒芜。

松油灯的火苗, 飘飘忽忽, 嘶嘶作响,舔舐着星光微翳的一角天空。

盛从周叹息转头, 随手捻起竹席子上劈出的碎片, 信手拨弹了出去, 碎片稳稳穿过灯芯。油灯蓦然深吸一口气,长长久久黯灭下去,只吐出一口悠长的黑烟。

月边星影, 在窗棱上投递斑白的光, 嚼花灯冷。

盛从周的目光,在寂然的木窗前停留片刻,忽地仰躺在棠梨腿上,望着她晶晶亮透的眼睛,以手抚过她的卧蚕,修长指骨划过她眉下眼角露出的一点猩红伤口,指尖凝在那里, 僵虫卧雪一般, 一动不动。

“阿梨,此事复杂, 来日我细细说与你听。”他语含悲凉。

棠梨见他清凌凌的眸子,似掩着霜雪雨雾一样,不复平日锋锐,细细看去,还藏着极浅极淡的落寞和哀伤。

便“嗯”了一声,乖顺应下。

盛从周露出满意的笑,收回了攀附在她面上的手,温声道,“阿梨,说说你今日的发现,我听着呢!”

檐外月光吐,帘中树影斜。

盛大人躺在她腿上,倦眼阖眸。

长长的影子,垂花一般,挂在墙上,只等人用手托住。

棠梨纤手落在他额头眼角,如先前一般仔细按摩着。

温煦嗓音,在清凉夜间,莓苔覆墙一样,温柔而踏实。

她细说了刘贵学强占刘玉莲的明细,又交代了庄子里的人,对郭县令谄媚奉承京城,不顾农人死活的不满,以及今年眉山的种虫,是从黔州借调,导致农人背负外债一事。

盛从周没有说话,眉头却微微皱起。

眉山从黔州借调种虫的事情,暗探已经报与他了,只是他不曾想过,郭县令将这笔开销,扣在农人头上,激起当地农人对京城,乃至朝廷的极大愤恨。

棠梨拇指抚过他的眉毛,以骨节摁压着眉心,碾平他眉间蜷起的小山。

她第一次抚摸男人的眉毛,如抚过喇人的灌木丛,指腹都是粗粝的摩擦感,忍不住细细去看那粗浓有力的眉宇,只觉盛大人眉如墨染,又黑又长,一柄玄铁寒剑般利落向上,倔强在眉峰勾起锐利的棱角,硬朗而刚毅。

月光清晖下,盛从周忽而睁开了眼。

“阿梨,你在偷看我?”

棠梨扭过了头,似被他抓包一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看就看嘛,许你看!”

见棠梨挪开视线,手也移开了,他将她的手抓了回来,重新放置在自己眉上,哄她道,“我闭上眼,让阿梨看!”

棠梨见腿上久无动静,下意识看了过来,不期然撞进他睁开的双目中。

不由无奈叹息一声,“大人,此案关乎重大,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盛从周捏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忽闪明亮的眸光,却一点点黯淡下去。

“阿梨,大靖的盛世,是我父亲陪先帝打下的,看着它一点点烂下去,我比你更难过。”

棠梨望着他眼中星河消散,看不见一丝微波,心中恼羞,也似被驱散了一样,安静听着他说话。

“如今的这位,自卑多疑,无谋浅虑。虽不是昏君,却没有破除外戚和弊政的决心,也没有荡清四海的智识和手腕。初登大典时,尚能勤勉治国,延续先帝创下的辉煌基业。一旦治世安稳,歌舞升平,就玩呼于世情,沉溺于奢靡!岂知创立盛世要几十年,毁掉盛世不过短短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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