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140)
盛从周嘴角弯了弯。
思索片刻道:“孙二傻被邻居张三宝,抛弃于瓦罐坟中,已经一个多月了,刘玉莲确乎偷偷摸摸投喂了一个多月,几日前她父亲被告发抓进大牢后,她才开始在孙二傻的食物中下毒。可见,她和孙二傻或孙日出之间,确实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让她不敢光明正大照拂。至于是何关系,还需后续查验!”
棠梨抿了抿唇,游移不定道,“那或许,她投毒在孙二傻的食物中,并非是为了要他的命,只是为了引起官府的注意,重查曼陀罗下毒之事。毕竟,官府只有查验过孙二傻的异样,就能意识到,这种让人上瘾的曼陀罗毒素,才有可能是藏在龙涎蜡中,谋害圣上会用的毒。普通农户家用或医用的曼陀罗毒,太过粗劣。既不足以操控天子,也不足以杀人于无形。”
“若是如此,大人还需要细细审问刘玉莲,是从何时得知刘贵学下毒,可知是受何人指使?还有,孙二傻是刘日出的父亲,那刘日出的母亲是谁?而且这孙二傻看着已经老迈,孙日出却只有二十岁,父子的年龄差也太大了?”
盛从周全然应允后,接着道,“刘玉莲只招供说,刘贵学常年混迹赌坊,日常工钱只够自己花天酒地。二人过活,还常靠她父亲刘勤的接济。月余前,刘贵学在赌坊欠下巨债,回来后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凑够足够的钱偿还。两日后,他忽然安生了,再也不提欠债一事。刘玉莲怕他偷借斡脱钱,利滚利害了自己,多番跟踪打探,才知道有人替他还完了欠债。她只说那人行迹隐秘无踪,她并不知道是何人?当面质问过刘贵学,刘贵学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几日前,因为郭县令调查龙涎蜡□□之事,刘贵学和刘勤皆被关进县衙大牢,后来因为刘贵学告发刘勤有功,且有眉山县丞孙炳文作保,他才被放了出来。刘玉莲因此想起他当日古怪,回忆起他曾鬼鬼祟祟往巾箱中藏东西,一番查找,将私藏之物找了出来。”
“只是”,盛从周似乎也意识到不对,有些困惑道,“她既然将毒物找了出来,直接向官府告发就行,为何偷偷摸摸给孙二傻下毒?这般迂回辗转?”
他和棠梨目光对撞,一剎那,脑中轰然一亮,棠梨也瞬间脸色一变,整个人绷直了脊背。
“大人,只有一种可能,孙二傻是孙日出的父亲,刘玉莲知道这几天,会有锦衣卫前来查案,所以,她不仅希望锦衣卫重查龙涎蜡□□一事,还希望让锦衣卫发现孙日出之死,以及郭县令在眉山点天灯之事。只是,她虽然知道刘贵学是给龙涎蜡下毒之人,却不知道她父亲,也给龙涎蜡下了毒。如此,刘玉莲父女,和孙日出父子,一定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以至于刘勤忠厚老实一辈子,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在进献圣上的宫蜡中□□。”
盛从周心中泛起涟漪,面上却平静道,“如此,这个刘玉莲,是该细细审问一番,查出她和孙日出父子的关系。还有那个刘贵学,要立刻抓捕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指使之人?”
棠梨点了点头。
“还有赵大、钱义和孙民,这三人投毒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白日里钱义的媳妇来找刘婶,言谈中暴露,她二人有个独女钱雪莹,已到了婚配的年龄,且对方是员外之子,听着似乎是高攀上的亲事,她却一直不肯出嫁。我担心她十六了,还一拖再拖,或许芳心暗许,才会不满意眼前的亲事.....而当日点天灯的十四名农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其中极有可能有她心仪之人...”
棠梨虽觉得这个推断有些牵强,但仔细查查钱雪莹,总归是错不了的。
盛从周望向她的目光,却含着玩味的打量。
“阿梨说她十六尚未出阁,一拖再拖,许是芳心暗许,那敢问阿梨,因何缘故一直未曾婚配?”
棠梨有些无语的望着盛大人,发散性思维这么强。
可是,她确实不知原身的父母,为何一双儿女,皆是大龄,还尚未定下亲事,实在是蹊跷古怪。
见盛大人目光凝在她面上,她只能实话实说道,“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
她说此言时,狠狠剜了一眼盛大人,他的手正不老实的放在她的腿上。
盛从周知趣的拿下手,棠梨又接着道,“我父母未曾为我定下亲事,是以,我至今未曾婚配!”
盛从周知她所言不虚,又是自己浪荡在先,便恳切道,”是我委屈了阿梨。”
棠梨见他规矩很多,也不过多纠结,只将重心放在正事上。
“大人,我怀疑刘贵学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与太子有关?但若当真是太子,他行弑君弑父之事,必然十分隐秘,很难留下行迹。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借助刘贵学,想个法子,诱引幕后之人现身?”
盛从周怔怔望着棠梨,月辉柔和似絮,在她脸庞勾勒出若有若无,时深时浅的光晕,她整个被月色笼着,轮廓柔和而模糊,素雅而清淡,眼神却澄澈皎洁,犹如仙子下瑶台,玉骨冰肌,浑然不受纷扰,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恍惚感。
“阿梨,为何你谈论谋杀天子之事,神情中全无慌张之感,似乎司空见惯?”
棠梨抬头回望盛大人,心里困惑,她应该表现的慌乱一点吗?可几千年的封建历史,王朝兴起又覆灭,翻来覆去不过这些事。
身为这个朝代的局中人,觉得简直天塌下来的事情,比如君王更迭,不得遇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