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216)
意识到盛大人所言, ‘多得是求死不能的法子’, 竟是如此惨烈。
“鬼师,真名叫什么?”盛从周又问了一遍。
磨弥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真...真不知...”
他们从来都是, 尊称她为‘鬼师’。
“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每月的...祭祀...仪式上, 她会来...给大家...赐神药。”
他时断时续,粗细不一的呻吟声,在整个大牢里游荡。
“那你们平日如何联络到她?”
“她很少露面...若有吩咐...会遣鬼使...鬼使来...将需求系在神木下...鬼使会来取...”
磨弥平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盛从周几乎没使什么手段,他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黔西千年以上的神木,统共不过二十棵,五百年往上的有两百多棵树。
黔西当地百姓认为, 这种有灵性的古木, 能够沟通神鬼,每逢过年过节, 祭拜祖先和神灵时,都会在古木下焚烧符咒纸钱。
而‘神木教’的信徒们,凡有所求,就将心愿按照大小,系在不同年限的古木上,鬼师会帮助他们完成夙愿。平日他们内部沟通,也是这般传递消息。
若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就系在千年古木上,自有鬼使前来取走消息。
三十六个鬼使,是唯一可以和鬼师直接沟通的人。
除此之外,鬼师坐下还有七十二个磨弥,管理信徒和祭祀仪式等日常事务。
‘神木教’信徒广泛,遍布整个西南,信徒之间互通有无,互帮互助。
鬼师有何吩咐,也会遣鬼使告知信徒,若是信徒没有完成,就没有‘神药’护持,自会病魔缠身,生不如死。
盛从周派窃卫去神木下,蹲守鬼使。
棠梨将阿朵的画像,拿给磨弥辨认,那磨弥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阿朵。
棠梨又将荷包拿出来,淡淡的换花草香味,混合着血腥味,莫名恢诡谲怪。
他眼前一黯,望向棠梨的目光,有些古怪。
“这个......这是换花草的香味,鬼师交待过,身上有换花草香味的女人,都是自愿向天神献身,为天神守节的女子。她们只能生活在深山里,一旦去了外面,变得不干净了,神药就会失去灵性,所有人都会遭殃。”
“那若是你们在外面,遇到身上有换花草香味的女子,都要赶尽杀绝吗?”棠梨眼中闪着愤怒。
磨弥疼得有些失神,目目的盯着前方。
“你是说这些药引子吗?她们背叛天神,亵渎神明,人人得而诛杀!若是绞杀了她们,还能从鬼师那里得到嘉赏。”
“你信吗?你信这些神药,是天神的赏赐吗?”
棠梨定定注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闪躲了。
“神木教的每个信徒,都靠着神药续命。动了他们的药,就如同动了他们的根本命脉。是不是天神的赏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需要神药,一想到神药的滋味,就食髓知味,甘之如饴。你不懂,那种滋味太美妙了,飘飘欲仙......”
他的表情,满是回味。
“你们多久发一次神药?”
棠梨的问话,将他拉回现实中,他的脸上都是痛苦。
“每月月底,祭祀的时候,鬼师会发一个月的量,若是食用过量,就会遭受天谴反噬。”
“你知道大木村吗?”棠梨接着问。
他游离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刑具上,杨楝拿起烧红的短剑,火光在他眼中一闪,他几不可闻的颤抖一下,就不再坚持了。
“听过,这是生产神药的地方,据说是夭苗族的祖先,生活过的地方。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神木教的信徒,平日都做些什么?”
“平日就正常办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生之道。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向鬼师求助。鬼师救苦救难,遇到孤苦无依之人,也会将他们带到温暖的家庭中。”
盛从周看了一眼地牢中的漏壶,巳时三刻已过。
就算窃卫现在去蹲守鬼使,一时半刻也抓不到人。而大木村的神木下,向鬼师求个孩子,短时间内也很难见到鬼师。
可红豆杉树还没有除掉,今晚极有可能,还会有无辜的百姓遇害。
他心中隐秘的不安和失控,犹如细密藤蔓疯狂生长。
脸上布满了阴云,一双眼睛阴得能杀人。
“炼制阴兵之事,是由谁在负责?你知道今晚会行动吗?”
磨弥头摇得如拨浪鼓,“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鬼使命令,带人来王府闹一闹,阻止锦衣卫破坏王府神木而已。”
棠梨猜测,鬼师驾驭这个庞大组织,内部成员联结紧密,却又分工明确,只t有鬼师知道真正目的所在,其他人都是被她操控,或蛊惑的提线木偶而已。
就在盛从周觉得,已经问不出其他东西时,棠梨忽然问磨弥,“你们内部成员之间,彼此熟识吗?”
磨弥表情有些困惑,“若是一起完成过任务,该是熟悉的,其他人,可能祭祀仪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吧...”
“那你听过,一个叫仡芈桑的人吗?”
去京师太学回来的两人中,一个叫项尚,一个仡芈桑,都是因为身患弱疾,才没有担任官职,且都下落不明。
但棠梨看过后续调查,项尚是第二批去的幼童,因病请调回来,后来慢慢杳无音讯。仡芈桑是第三批送去的幼童,十岁送去,十三岁就被接回来,跟着先帝从京师派遣的画师,一道回的黔西。
磨弥略一沉吟,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说,便坦然道,“他是神医手,神药就是由他配制的,我只见过他几回。有些信徒,因为遭受天谴,或做了背叛鬼师的事情,吃了神药后被反噬,鬼师又不在的情况下,都是由他来施针,帮忙解除病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