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222)
......
在回盛京城的路上,安昌王要投降的消息传来,他们中途转道,去了一趟赤水。
安昌王朱顺安,听闻仡芈桑被捕的消息后,向都司刘耀方传达了投降的意愿,承诺黔西永久归顺大靖,自愿放弃历代土司,辖区自治,税收自征和养兵的祖例......
这意味着,过去大靖只能设置宣慰司,安插卫所兵力,监察和钳制地方土司势力膨胀,可自此之后,‘世袭罔替’的土司由朝廷任命,黔西土司不得私自养兵,一切税收也统归大靖朝廷所有...
而朱顺安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仡芈桑一条命。
他甚至没有用来换自己的命。
盛从周不用想也知道,靖帝一定会同意的。
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功绩,意味着大靖不仅在领土上,将黔西纳入版图,也在行政和管理上,真正实现了大一统。
安昌王投降且自愿削兵纳税的消息,被探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靖帝喜出望外,让盛从周酌情处理,切勿伤了西南诸族,亲近朝廷的意愿。
这就是以大局为重,放安昌王和鬼师一马的意思了。
“大人,难道那些信徒,那些普通百姓,那些卫所士兵,那些为摧毁赤水桥而牺牲的锦衣卫,都白白送死了吗?”棠梨有些愤慨。
“若是圣上有魄力,安昌王本就是困兽之斗。圣上增兵剿灭叛贼,武力削弱西南土司势力,强制统归大靖管理,虽说更费时费力,却也更能彰显朝廷律法的威严,抚慰此次战役中枉死的兵士......”
棠梨有些说不下去了,私心里,她要鬼师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她也能理解靖帝的决定。
对于年迈的靖帝,只看利弊的君王来说,断不会觉得,有为几个枉死的人,屈死的鬼,大动干戈的必要。
他眼中只有花最少的力气和成本,完成最大政治效益的权衡。
棠梨狠狠咬着唇,捏紧了拳头,眼眶几乎有些发胀。
盛从周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当初,他的母亲死了,在乾清宫里,先帝也是这么对他和父亲说的,“康王已被控制住了,朝野动荡不安,此事需要尽快平息......万务以大局为重。”
先帝打算将康王发配属地,永世不得入京。
可是,一切都平息了,归于风平浪静了。
他的母亲,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盛从周记得从宫门出来后,父亲只是将他抱上马车,沉沉看了他一眼,对车夫说,“送他去常胜候府,世子要去找元朗玩。”
他哭着对父亲说,“我要母亲,我不去找赵元朗,我要去找母亲...”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他在宫道上飞奔,父亲的身影不断模糊。
后来,他再听到父亲的消息,是京城中流传,盛国公为了平息康王叛乱,屠戮了康王满门,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连康王刚出襁褓的幼子也没有放过。
此后多年,父亲都因得了失心疯,被关押在皇城的永巷内。而人们提起盛国公的名字,已不再是让北方强虏,南方蛮敌,闻风丧胆的不世之材,反而伴随着‘康王谋逆’‘嗜血成性’‘杀人疯魔’之类的议论......
午夜梦醒,想到这一幕,他不知当日的父亲,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
但等到他终于成人,成为新帝制衡朝野的利刃,终于在永巷内看到父亲时,他确实是一个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抽去了全部精气神的老人了.....
盛从周深陷回忆中,眼圈不自觉有些红。
棠梨没有注意到盛大人的异样,目光凝在圣上下达的诏令上,声音带着嘲讽道,“大局是什么?无非是这些坐着获利的人,高高在上的人,对弱小者的道德绑架和精神盘剥...等到肉从他们身上刮掉时,他们就不嚷嚷着大局为重了...”
她恨恨将诏书撂在案桌上,抬眸才看到盛大人,直直盯着她看。
他将她抱在木案上,声音里不自觉的颤抖着,却硬着喉咙,挤出郑重的承诺,“阿梨...”他红着眼看着她,“我断不会让你经历这种不公...”
棠梨坐在高台案牍上,昂起头,视线几乎与他平行,被他钳制着,与他额头相抵。
他的两只手,捧着她的脑袋,像绷紧神经的雄鹰,寸土不让的守着身后的大地。
“t太子必须死。”他呼吸有些紊乱的吻她。
她回应他的吻,茫然地问,“大人,你怎么了?”
他用粗粝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将她抬高后,双眸坚韧的看着她。
“阿梨,回了京城后,无论太子怎么挑衅和诱引,阿梨都要离他远远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盛从周担心安昌王的这个举动,会削弱圣上对太子的愤怒和惩罚。
如果安昌王都能安然无事,那太子作为圣上亲子,被宠溺信任了这么多年,很难说圣上不会一时心软,拿不出实质性的惩戒。
他无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他要得甚至不是太子被废黜,而是太子必须被赐死。
棠梨觉得盛大人的神情,虚幻飘渺,可捏着下颌的粗粝触感,却清晰而坚硬。
她只能木然的点了点头,却发现脑袋被他固定着,有些动弹不得,用被箍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嗯”。
他粗重的吻她,棠梨被抬高的脖子,被迫发出细碎的吟声,零星的声音涌入二人交缠的唇齿中,织成密集的鱼网一般,缠得谁也呼不出气。
他的唇抿成一线,分明是极锋利的刃,压在她唇瓣上时,却柔软得不像话,带着湿意的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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