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70)
“李御医确实老朽了!前朝没有锦衣卫,本朝有了,前朝无女子做官,本朝为何不能有?且本朝只是无先例,并不是本朝律法不允许,魏执笔乃圣上亲封,李御医若是不服,自可去圣上面前问诘难,还是,李御医不敢?”
四坊观案07
李时见盛从周, 句句咄咄逼人,瞳孔收缩成一条线,扁而宽的老猫眼,在棠梨身上打量一圈, 琥珀色的眸子里, 射出一道狡黠的光。
“盛指挥使, 当真是倚重魏执笔!只是, 实在是此案棘手, 才会委屈魏执笔, 昨夜留宿于此,不想一夜的功夫, 盛指挥使就亲自寻来了, 是本官考虑不周!”
李时拱了拱手, 颇为抱歉的样子。
方才还手抖胸颤,气得说不出话的李御医,恍然大悟般看向二人, 鼻子里轻嗤一声, 似乎明白了盛从周发难自己的原因。
盛从周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李大人慎言,本座奉圣上之命,接替李大人前来查案。”
李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盛从周冷哼一声,似乎极不耐烦,“圣上命锦衣卫接手四坊观的案子,李大人, 请回吧!”
李时还未从变故中回过神, 十几名锦衣卫已经握着雁翎刀,冲进大厅, 驱散他随身携带的大批随从。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李时气得胡须直颤,面上依然淬着轻蔑的笑。
“盛指挥使,好手段!只是,这个案子,也不是什么肥差,竟让指挥使大人,下作至此!”
说完,咬牙切齿,拂袖而去。
饶是棠梨还未回过神,见李时羞愤交加,却又拿盛从周无法的样子,也觉得神清气爽。
“大人,你怎么来了?”
待李时等人撤离后,棠梨兴冲冲跑向盛大人,一双眸子清溪湛湛,空明流光,毫不掩饰欣喜。
盛从周心中如点亮的风灯,扑簌簌的热浪交织,灯火飘忽不定,明灭掩映。
抬眼去看那御医和听香官,还局促立与膳厅里,心道她听了那样的话,竟然也不避讳,脸上却如热汤沃雪,溢满柔和的笑。
他微扬右手,略略示意,季风就走向那二位,公事公办道,“那就有劳李御医和徐香官,协助锦衣卫查验物证了。”
二人忙不迭退了出去,盛从周这才看向棠梨,眼神里萦波飐风,流萤般璀璨。
“昨夜去了宫中一趟,正好圣上为此事烦心,就顺手揽下了差事。”
“大人可是不放心我和季风?”
“是。”盛从周欲语...却顿住,“可用过早膳?”
“还未”,棠梨应声道,“大人可吃过?”
“还未”
“那便一起吃吧,我正好将案子说与大人听。”
盛从周欣然应下。
其实,从李时跑到圣上面前‘借人’开始,他便有心接手这个案子,只是,不清楚李时,是否是背后暗杀棠梨的人,所以,姑且放任她跟着李时查案。
但昨日种种细节,季风皆派暗影,细细报与他听。
如今看来,李时并不是背后的暗杀之人。
“本座原先思量着,这李少卿要你协助查案,定然也参与了当日刺杀你的事,结果发现,他也不知道原因,所以多次试探你。而他试探你,却不去问背后之人,可见他不敢问,或者说,那背后之人给的说辞,他并不相信,所以只能从你这里下手。”
盛从周坐于膳桌旁,因着仆从都撤了出去,棠梨便为他布菜。
盛从周制止了她,“本座自便就好,你坐下吃吧!”
棠梨将凳子拉近了一点,坐在盛大人的一侧,凑近道:
“大人,那纪镇抚当日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当着大人的面杀了我,可见他所效忠之人,一定给他下了死命令,李知府说,他是因为我哥哥,言辞无状诋毁东宫,才为太子抱不平,不惜放火烧我家人,这根本说不通,我哥哥并不是妄议朝政之人,且当日举报冒籍之事,是渝州府的许多学子,一起商量后的决定,我哥哥不过是跟着参与而已,并不是带头之人。”
这一点,盛从周也考虑过。
“纪镇抚原出自东宫詹事府,应该是太子的亲信,几年前由太子举荐,入京营成为把总,正七品武官,后由贵妃的哥哥李銮举荐,外调到东关卫所,升任从五品镇抚,若说他有效忠之人,那就是太子和李家嫌疑最大。”
“本座之前怀疑是李家人,可李延青不知此事,李时也不知此事,可见,当日下达命令之人,绕过李延青,直接下令与纪镇抚,纪镇抚失败后,背后之人才授意李延青掩盖此事。李延青是不知内情,匆忙插手,否则,凭他的老谋深算,不会漏洞百出。昨日,李时种种试探,更表明他也纳罕不已,不明白背后之人此举的动机。毕竟,就是因为纪镇抚事败,才会让李家在渝州府多年经营败露,惹怒圣上。如此,太子的嫌疑就最大。”
“可本座查过,你父母及家人,从未出过平阴县,而太子也从未出过京城。五年前,太子束发后,圣上才允许他参与朝政议事,因太子表现很好,圣上才许他监国之权,太子与你家人,应从未有过交集。只是,令本座想不通的是,圣上很疼爱和器重太子,可他却一直在军中培育自己的势力,他是大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何必急于一时?”
棠梨咬着唇,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
“大人,你怎么知道,那李少卿,不是t背后指使行刺之人呀?还有,大人说他多番试探我,可卑职并未感觉到啊!卑职只觉得他行事古怪,却不知他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