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87)
露面
谢瓒弑父夺位的消息传遍京城。
人们本就对原为太子的谢瓒突然即位有些猜测,当下这流言被传播开来,当初猜测的那批人更加言之凿凿,将谢瓒逼宫谋反之事描述得绘声绘色、好似他们亲身经历一般。
随着谢瓒弑父消息的传散,有关皇后薨毙的猜测也随之而来。
“皇后怕是死得也冤吶。”
“新帝当初强娶弟妻,还以为他是钟情于新后,没想到新后终成了旧人啊,连下场都没落得个好。”
陆枝听见了一两句,心道:我活着吶。
……
谢瓒于宫中听闻此事,顿时给桌案来了一通桌面清理,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墨汁四处溅落,给奏折、地毯、垂帘等诸多事物点上众多难以消除的黑点。
“来人!唤流光来!”
流光正在当值,闻召急忙赶来:“陛下。”
谢瓒:“当即去查城中流言的源头,将人抓来见朕,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污蔑天子!”
流光:“是。”
谢瓒看着满地墨点心生烦躁:“来人,将此氍毹换了。”
宫女应声:“是。”
谢瓒:“摆驾栖和殿。”
他让韩瑶住进静妃曾住过的栖和殿,也不知是有意恶心谁。
韩瑶正坐在亭下赏花闲饮,听闻谢瓒来了忙起身相迎:“韩瑶见过大栾天子。”
谢瓒闻言心头的阴郁驱散了些,客套道:“你将嫁入大栾,朕还不曾得闲来见你,是朕之过。”
韩瑶:“天子日理万机,韩瑶都明白。”
谢瓒坐下:“听流光言,你此次带来的侍女里有一位他曾眼熟之人。”
韩瑶不慌不忙回道:“陛下说的应是若娘吧,韩瑶来大栾途中恰遇她被山匪劫掠,便让李槐将军救下了她,怜她无处可去,韩瑶便带着她入了宫。”
“若娘告知过韩瑶她曾是先皇后的婢女,先皇后入宫前将她遣走,”她先发制人对着谢瓒跪下,“但她终归是先皇后的人,韩瑶自作主张留她在身边伺候是为不妥,还望陛下恕罪。”
谢瓒这下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他扶起韩瑶,道:“朕乃大栾天子,容得下天下,怎会容不下一个小小婢女,更何况她还是皇后故人,日后有她在你身旁伺候着,朕也能念着故去的皇后久一些。”
韩瑶:“陛下对先后情深,令韩瑶动容。”
谢瓒想拉韩瑶的手,又觉得有些违和,于是改为摸了摸她的头:“待大婚完成,你便是朕的妻,朕也会待你情深。”
韩瑶垂眸故作娇羞:“韩瑶谢陛下垂爱。”
……
自陆枝离开后,谢玄一路上心焦不已,催促着霍仲寒加急赶路。
霍仲寒:“老夫这是第一次见被押送还催着快点赶路的。”
谢玄:“霍老将军见谅,我实在担心枝儿。”
霍仲寒叹气:“老夫又如何不担心。”
“衡之既被广陵兄选作为婿,为人品性自然能信得过,有他跟着枝儿可安一些心。”
谢玄点了点头,没再答话。
他紧拽着缰绳,蹙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陆枝曾经是如何失声的他至今都记得。
若枝儿再落入谢瓒之手,后果他不敢深想。
流光接到谢瓒的命令便着手追查源头,很快带着人追击而来,陆枝三人燃放完特制孔明灯后穿梭在京城各条曲巷内躲避追兵。
司衡之:“我们这般躲藏下去终不是办法,霍老将军与二皇子还有两日才到,我在城西还有些安排,请皇妃跟着我走。”
陆枝:“好,不过再等等。”
她从包袱里掏出好几个药瓶分别拿给金承和司衡之:“金承,司家主,将这些药粉撒在两旁的墙上,间隔着撒便行。”
金承司衡之接过点头照做。
司衡之明白陆枝的用意,道:“皇妃思虑周全,但光凭这些药粉怕是不够。”毒倒追兵的意义不大。
陆枝:“无妨,当下不求大用,有效便行,能毒倒一个算一个。”
虽然现下这毒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但此后会有大作用。
金承不管陆枝是何用意,只要是陆枝说的他便都照做,毒粉撒得专注又认真。
陆枝:“司家主,你的人能否接触到军营的伙夫和厨娘?”
能最好,不能她就自己偷溜进去,京城四个城门一定被加派了兵力,她一定要撕出一个口留做退路。
城门守兵倒下,他们进可扫威胁,退可逃命。
司衡之睁大双眼,她这是打算给军中下毒,此事若成,成功几乎朝他们这边倾斜。
他诧异一瞬,朝着陆枝郑重作揖道:“此事司某会尽力安排。”
陆枝拿出一个红色药瓶交给司衡之:“此事便拜托司家主了。”
“金承,我还有一事要交代你。”她拿出另一个蓝色药瓶,附在金承耳边低声交代道:“将这个交给凤雨楼掌柜,让他下在前去吃饭的官员的饭菜里。”
兵与官员两手抓,胜算会更大。
金承接过:“师姐放心,我一定完成。”
三人分作两路朝着两个方向奔去。
陆枝问道:“司家主,城西有什么?”
司衡之:“司某的一至交好友在此安居,我们可去那暂时歇脚。”
陆枝一愣,道:“司家主,时间紧迫,城西过于远了,还有两日,我们便找一处破庙将就将就,你看可好?”
“这……”司衡之想起今早那句无心之言,顿了顿,答道:“好,那便依皇妃的安排。”
破庙并不好找,加之还得提防追兵,两人一路辗转跑至深夜才找到一处,夜里寒风一阵接一阵地来,吹得庙里垂布飘摇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