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在高台上宣读着章程，被封皇后的周舒予身着凤袍居于首位, 后头是穿着同样华贵的四妃，蒋鸢儿一身月华色宫装站在其中，倒成了最不显眼的那个。

典礼程序繁琐，结束后亦安排了宫宴。

此时行动方自由了些，宋颂同太后打过照顾, 边匆匆朝着宋炽这头跑来。

“阿爹！”

宋炽正跟人应酬着, 就见一穿着桃红亮缎小袄的姑娘朝自己跑来, 黛眉朱唇，杏眸晶亮泛着水光, 正是自己的娇娇乖女。

“颂儿！”宋炽亦是眼眶发热, 伸手一把搂住了宋颂。

因在外头，许多话不好说, 宋颂只欢喜地在父亲肩膀上蹭了蹭，便乖乖站好了。

“臣辛烨参见公主。”

辛烨看着宋颂，眼神亦是动容，“一别数年，公主已亭亭玉立，比臣想象中的出落得更出色，王妃在天之灵也可安心了。”

宋颂早已不记得辛烨这张脸了，但据父亲说，她小时候和辛烨很亲，辛烨也时常抱着她玩耍逗趣，心中自然地生出了亲近，笑着唤了声：“烨叔。”

“颂儿，见你一切都好，父亲便放心了。马上要开席，你回去太后那头，待我和你烨叔叔三友邸安顿好了，再派人入宫接你相聚。”宋炽嘱咐道。

“我想同父亲一起，太后准了我来这的。”

“公主，规矩不可废。”辛烨朝四周扫了眼，低声劝道。

“就是，太后宠你，你也不能太招摇。”宋炽道，“你看别部质子，哪有像你这么跑过来的？”

宋颂看了一圈，果真使臣们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着开宴。

只因她得太后宠爱，旁人便是多朝这边看两眼，也不会说什么，但对北泽来说便太显眼了。

“好，我听父亲的。”

宋颂点头，又塞了个香囊到宋炽手里，“一会少不得要饮酒，父亲与烨叔吃一粒醒酒丸，明日早起便不会头痛了。”

说罢便轻手轻脚地走了。

“看来您的担心是多余了，公主如此贴心懂事，看来大夏将她教养得很好。”

辛烨笑着去摸宋炽手中的香囊，宋炽t却护宝贝一样揣进了怀中，不满地哼了声。

“我的颂儿放在哪都是顶好的姑娘，同大夏有何关系？”

他喝了口席面上的酒，面色变了变，才忍着咽下了下去，小声嘟囔着。

“这也好意思叫酒？淡得和水一样，一点酒味没有！”

辛烨无奈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挪到了女眷那头，不动声色地张望着。

这头开宴后，宋颂刚动了几下筷子，便见一小太监弯腰小跑过来，对着她低语了几句。

“你说，慧妃娘娘找我过去叙旧？”

宋颂打量了小太监一眼，觉得他眼生得很。

“你是哪里当差的？”

“奴才分属司礼监，今日是特调来帮忙的。”小太监低声答，“慧妃娘娘现下正在玉液池边呢，娘娘自己一人，像是醉了酒，公主若没事便快些过去吧！”

宋颂看他模样不似撒谎，又听他说蒋鸢儿独自一人，更觉得奇怪。

蒋鸢儿同她应没什么故旧可叙，若真有话说，也该派身旁丫鬟来，怎会随便使了个太监？

想着那日蒋鸢儿的怪异，她心中奇怪，没再犹豫，朝着小太监指的方向走去。

远远便能瞧见，影影绰绰的树影下果真站着个人。

今日庆典，干枯的树杈上都铺了红绸，蒋鸢儿站在坡下，不知是不是有意，红绸遮住了大半身形，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有个人，很是隐蔽。

“娘娘找我？”宋颂隔着几步距离站定了。

蒋鸢儿见她当真来了，脸色涌上几分激动，复又咬了咬唇，面色纠结。

“娘娘，有话便直说。”

宋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怕这人又使了什么心眼给自己下绊子，开口道，“我得快些回去，若离开得久，太后该派人来寻了。”

蒋鸢儿闻言，隔着红绸慌张地朝席面望了眼，眼神里竟透着丝恐惧。

“我知你可能不会信我，但…我也没旁的法子了！”

她咬了咬牙，凑近了几步，低声在宋颂耳边道，“你告诉陛下，当心白夜教，还有那个领…”

“娘娘！”

远处突然跑来一小丫鬟，正是蒋鸢儿的贴身丫鬟白芍。

“您怎么不声不响跑这来了，叫奴婢好找。”白芍上前为她披了斗篷，又指了指前头，“瑾王殿下听说您不见了，也急得很呢。”

蒋鸢儿道：“无事，只是瞧这湖面冰结得甚厚，想着过几日正好能练冰嬉了。”

“论冰上起舞，自是无人能比得上娘娘。”白芍应承了一句，催着蒋鸢儿道，“娘娘，瑾王殿下等您好一会了。”

蒋鸢儿点头，随着白芍朝瑾王走去，宋颂远远对着瑾王行了个礼，便回到了席上。

白夜教…

白夜教不是随着琼王的覆灭，被清剿干净了么？难不成还有余党存活？

还有蒋鸢儿提到的领…领什么？

宋颂凝神想了半晌，暂没想出什么头绪。

于她来说，蒋鸢儿实在算不得什么良善人，说这话的目的是好是坏，尚未可知，毕竟从前她可没做过几件好事。

可若此话当真，事关重大，她也不能当从没听过。

更何况，白夜教副教主…那只银蝶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蒋鸢儿是如何逃脱白夜教的，她怪异的举动又作何解释，宋颂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此事要尽快告诉萧玉，再做打算，她拿定主意，便快步朝着男席那头走去。

宴席过半，觥筹交错，宋颂在男席一侧站定了，一时没看到萧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