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福惜福，从未出头为自己争过什么，如今也不打算在婚事上去冒什么风险。

瑛太妃沉默地叹了口气。

“也罢，你既想的明白，我便让他死了这条心。”

她不擅长劝慰人，却也忍不住拍了拍宋颂的肩头。

“都说嫁人于女子来说是大事，但你若不拿它当回事，它便也不算什么。你瞧我，虽然嫁了个皇帝，如今照样活的自在！你能这么想也好，总之你就算嫁了人，也能随时进宫找我练剑，或是去外头骑马击球，总有许多乐处可寻。”

“我晓得的。”

宋颂弯了弯眼睛，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阵琐碎的响声。

两人在这头低声聊体己，与外堂只隔了一层棉布帘子。

萧玉知道宋颂在里头，懒洋洋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

“华清宫来人给北泽王送东西，王爷叫你过去答谢几句。”

话音落下不久，帘子被掀开，宋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指不定将她们的话听了多少去。

她定睛瞧了瞧，见萧玉面色坦荡，又心道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便跟着他一同往外堂走去。

两人一走，瑛太妃也准备回宫去，她派丫鬟去和太后打声招呼，自己先朝外头走去。

她心里想着如何同许子言说明此事，一时入了神，没发现身旁多了道人影。

待那人站到身前时，她才惊觉，随即面色就冷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辛烨眯眼瞧她，没答她的话，反倒不冷不热道：“臣只知娘娘骑艺剑术精湛，不想如今于姻缘一事上亦颇有心得，到底是我小瞧娘娘了。”

瑛太妃脸色一热，随即咬了咬牙：“北泽的规矩当真是好，竟连偷听墙角的事都做得出来！”

“娘娘不必动怒，臣觉得您说的甚好。尤其是那句，一门亲事而已，何至于不顾家族前途，当真在理。”

辛烨凝目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许家如今高爵厚禄，军权在手，想必娘娘的婚事定为家族换得了好前程，真是可喜可贺啊！”

瑛太妃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不过是恭喜娘娘得偿所愿。”辛烨冷冷道，“娘娘自己心志高远，瞧不上世间真情，却莫要把这说辞传给颂儿，她还小，不能就这么误入歧途！”

瑛太妃听着这人阴阳怪气地骂她，怒火更盛了。

“辛大人与其有时间说教旁人，不如好好管管自己！既笃信真情，为何这般年岁了还未成家？”

“臣会成家的。”

辛烨冷冷一笑。

“成家还不容易？毕竟这世间姻缘，有几个是非谁不可的？”

瑛太妃听他拿自己的话堵自己，偏又用这副讽刺嘲谑的语气，只觉怒火填胸，又气又恼。

若不是在栖霞殿，她恨不得一鞭子抽到辛烨那张臭嘴上。

不，她应该当年就抽死他才好。

活到现在，她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救了辛烨，害了许家军不说，如今还要被他冷嘲热讽。

“瑛娘娘，您不是说要回宫么？”

正殿门口脚步声渐近，一行侍卫从屋里走了出来，最前头的是宋颂，她眼神微妙地在二人中间打了个转，笑着解释道，“这是妤娘娘宫里的人，我正要送他们出宫门呢。”

瑛太妃深呼吸了一口，调整了表情，随意扫了一眼。

华清宫的人她也认得，尤其是这个领头的侍卫，长得唇红齿白，不像练武的，倒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哥，真不知妤太妃是怎么想的，竟一直重用这人做侍卫头领。

怪不得宫里从前便传过妤太妃和侍卫的闲话，光是他这张脸，就够招人闲话的。

瑛太妃只是搭了一眼，便带人气势汹汹地回宫了。

“莫大哥？”

宋颂唤了声莫景羽，将手中食盒递给了他，“这是我昨日在棠梨宫和瑶娘娘一起做的，劳你带给妤娘娘，等过两日得了闲，我再去华清宫给娘娘请安。”

莫景羽应了声，笑着接过东西，道了告退。

宋颂这才朝廊下的辛烨走去，辛烨本以为她要打探他与瑛太妃的事，没想到宋颂开口竟问了句：“烨叔和莫大哥认识？”

辛烨一顿，随即道：“你是说那位长相英俊的侍卫？我并未见过，更谈不上不认识，怎么了？”

“哦，没事，随便问问。”

宋颂没再追问，心里却犯了嘀咕。

方才他们一行人路过之时，她分明瞧见莫景羽屁股后的狗尾巴朝着辛烨摇了摇，是遇见熟人的示好，她看得很清楚。

可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认识？

“颂儿，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辛烨目光向周围扫了扫，避开附近的宫人，把她拉到了廊下一角。

“你与昭王一向相熟，可知他有服用丹丸的习惯？”

“什么丹丸？”宋颂疑惑，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身子康健，并不常患疾服药，若说是强身健体的丹药，更没见他服过…烨叔，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辛烨眸光转了转，随即答道：“你可知一药，名为朱砂？那日昭王来三友邸时，曾赠我两株苁蓉，昨日我准备用其入药时，发现那草药上沾了少量朱砂粉，闻着有丹药的气息，想来是昭王不小心沾染到上头的，故而来问问你。”

宋颂眉头越皱越紧。

旁的她不懂，但古人爱以朱砂用药，这东西需谨慎服用，用得不当反会成毒，这点她是听说过的。

可萧玉好端端的鼓捣这些做什么？

“烨叔，是不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