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然却没忽略细节，刚才说的是最先。

“那之后还有谁？”

叶渲漠满意道：“舒然，你确实有进步啊。临危不乱，知道抓重点了。”

叶舒然提了口气，很是紧张。

她很怕答案是曲家，但曲廉优确实查了。

“后来姓曲的也来查了。”叶渲漠顿了顿，语气倒是好了点，“曲家还算守礼，虽然一开始是偷偷摸摸，但也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手脚，还想用重金收买你爸妈。”

叶舒然转头看父母，叶仰晨和谢栀薇均是一脸无奈。

“后来呢？”

叶渲漠音量高了点：“后来当然没后来啊。我们叶家像是会为了钱卖孩子的吗？”

“叔公。”

叶听辞这时发话：“好了，别扯远了。”

他郑重看着叶舒然：“舒然，咱们家被人盯上了，我有两条路，进或退。但你已经长大了，也该听听你的意见，所以把你叫回来，一起商量。”

一起商量……

叶舒然忽觉肩上担子重了许多，但又切实感受到了家里人对她的重视和尊重。

是真正把她当成大人对待了。

她理了理思绪：“爷爷，这么大的决定，我需要更全面的信息才能做判断。”

叶听辞非但没生气，反而满意地点点头。

“是我叶家子孙该有的样子。在曲氏历练，也确实没白费。”

叶舒然听不出爷爷的态度，但跟着曲清萸经历过那么多谈判，稳住心态已是轻车熟路。

她并不急于追问，反而越来越淡定，将事情从头梳理，一点一点自己拼凑。

叔公和爸妈陆续说了些情况，耿司朗想查叶家底细，但只查到南溪的店。曲廉优的人查得更深但比较直接，对叶舒然父母慷慨许诺，愿意出重金打动叶家点头。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事是因她而起。

叶舒然愧疚道：“对不起，我给你们惹了那么多麻烦。”

叶听辞扣住茶盖：“不关你的事，舒然，不准道歉。”

叶舒然低了低头。

“舒然，爷爷要你一句真心话，你想不想在曲氏干下去？”

叶舒然很是矛盾，她不想在曲氏长久工作，可是她也不想和曲清萸断了。这本来不冲突的，谁知现在竟成了二选一。

“我……”

“不必顾虑我们，你只说你的想法。”

从小叶舒然就没经历过打压教育，家里人教她做人道理，教她真诚坦率，释放她的天性。叶舒然无法睁眼欺骗最爱她的人，虽然也许一句假话能取得看似圆满的平衡。

可以后，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延续。

“爷爷，我没想过在曲氏长久工作。”

谢栀薇放在腿上的手刚才已握成拳，现在缓缓松开。

接着叶舒然又说：“但我想帮曲总。”

叶听辞蹙眉。

“就是曲清萸。”

叶舒然将这些日子和曲清萸在西北的经历都说了一遍，隐去了感情的部分。她说了闵一诚，说了西北分公司，还说了佛崖的小导游。

“爷爷，这些日子，我不仅见识了价值连城的古玩，更认识了许多在这行里讨生活的普通人。我没有伟大到想改变他们的生活，但我觉得应该尽力让这行的浑水少一点。”

叶渲漠眸色忽然一变，有些紧张地看向叶听辞。

叶听辞的目光也幽深起来，低声重复着：“浑水少一点。”

第124章

叶舒然听不清叶听辞低吟什么, 她接着说下去：“爷爷，曲氏正在努力改变陈旧格局，想让行业进行新一轮洗牌。我知道其中利益驱使的成分更大，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这也是真的。”

她起初以为曲清萸那么坚决要在西北建立新渠道是为为了摆脱耿家, 也是想让曲氏在那块肥沃市场里吃得更丰盛。

这没什么不对, 做生意哪有不为钱的？

何况耿家那德性, 吃相难看, 还想以此要挟让曲清萸联姻。早点踹掉姓耿的，叶舒然心里是一百个高兴。

但随着她陪曲清萸经历越多，了解越深后，她才明白背后还有另一层期望。

曲清萸的“野心”显然比她预想的要大得多。她不仅想把西北渠道的主动权拿回来，更想让西北，乃至整个古玩业生态都注入新鲜血液，她想改变日益腐朽的混乱规则。

想到这个, 叶舒然的脸上就不自觉流露出欣赏和骄傲的表情。

叶听辞和叶渲漠都看到了，对视了一眼。

叶仰晨和谢栀薇坐在她背后方向, 看不清, 但从两位老人的反应来看, 叶舒然肯定是有不同于以往的表现。

谢栀薇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开的手又缓缓握了起来，这一次眉头锁得更紧。

叶听辞叹了口气：“舒然，你从小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你选择现在这条路我们其实也不意外。”他顿了下, “只是, 你字里行间, 句句都不离曲氏，似乎已经与有荣焉了。”

叶舒然咯噔了一下, 她一直觉得爷爷不问世事，早就不在意俗世的情绪。没想到，竟然这么犀利就发现了重点。

她可以断然否认，再找十个理由来掩饰。

可是，她和曲清萸终究是要回来面对家人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这份感情藏在柜子里，哪怕她们的相爱并不是主流所认可的感情。但她们的心，和任何一对被世人羡慕祝福的情侣都没差别。

索性借着这次机会，再往前走一步好了。

叶舒然自小在家里得宠，家里人也不会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乱哄。当她能够独立思考的时候，便都会耐心听听她的想法。

她的意识里自然就没有太多的畏惧，只想着怎么迂回柔和一点把事实告诉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