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鸠毒(16)

这里也如此，毕竟眼前这个天下第一被说书人翻来翻去的夸，实则掉水里半年也没四顾门来捞。

江湖没什么好闯的，只有失意的盟主最难过。她见过许多这样例子，像李莲花这样极端的改头换面实在少见。也并非没有，但他们许多都沾染着愤世嫉俗的味道，还有被抛下后的暴躁失落。

李莲花其实转变的很好，又皮相好不迁怒他人，所以最初时常常忽然冷下的脸，匠人们也最多敬畏有之，并非觉得他是不好的人。

但他总归是人，鸠姝看的分明，知道他整夜里睡不着的咳嗽，自暴自弃的不再修炼……

好在他怎么面无表情一个人啃着馒头，也会遇到热情的刘婶一家，怕江湖人但入宅时也有送吃的匠人们等等。

他也有克制自己脾气的一套。

鸠姝跟在后面，看着李莲花回去后就开始忙碌，他一副乐于此间的模样，若无其事的将那些小玩意儿放在堂中。用的吃的也都放好，瞧着时辰都早，便扛着锄头往地里走。

李莲花煞有其事的挽起袖子，便开始对着地里锄动。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偶尔用力大些，偶尔挖的很深，很快他面前就挖出了极大的坑。

他像是才惊觉，又把土都填了回去。

真是朴实无华的君子。

分明怒极了，他却对自己生气而生气。

鸠姝看着他发完脾气，这才走过去，“挖完了？”

李莲花应了声，“啊，刚好像看到虫子窝，吓了一跳。”

所以呢？

鸠姝笑了，“看来你不太喜欢虫子。”

“哦我，鸠姑娘喜欢虫子？”

李莲花倒是灵机一动，想到鸠姝的本体，“是我忘了，要是鸠姑娘喜欢，医书中曾……”

“我不喜欢。”

鸠姝坦白道，“平常的鸟儿倒是要吃这个，可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喜欢些稀奇的好看的，还有味道很香的。”

“……”

李莲花甩开鞋面上的土，闻言倒细细看她，“那我这里，实在是委屈鸠姑娘了。”

“委屈？”

“我这里呢什么都没有，鸠姑娘于我有恩，我便勉力……”

“李莲花，你那些话给我吞回去，我不听。”

鸠姝猜到他的话，但她不喜欢简单的事情九转十八弯，不必要的不痛快也不用有。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什么委屈了请离开的狗屁，她信一个字都不是自己了。

“我有个人想给你。”

“谁”

总被打断，李莲花都没脾气了，他以前不这样说话，此刻也不好继续说下去。等他本能的接过话，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鸠姝进了山。

上山是一样的路，离开山路跨进林子里那刻，鸠姝伸手牵住他。

她手暖如玉，“有障眼法。”

李莲花诧异她靠近，反应不太快，他摸了下鼻子，窘于心底的情绪。

鸠姝多走一些路，等到身旁人心绪变得平静才来到山谷边。

山峰环绕，谷间弥漫着云雾。

李莲花看不到，他站在边上，面色冷静的往下看。

如此深渊。

“底下是药魔，月前我抓来的，你要是没意见，咱们可以抓几个人下去和他作伴。”

“鸠姑娘为何抓他？”

“我不说假话，你的体内有灵力，让我再咬一口，届时灵力护体毒可拔除。以后你想做李相夷，李莲花，李莲蓬还是李荷花李牡丹都可以。”

“……”

“你总不能随时毒发身亡的去找你师兄吧？”

鸠姑娘好心，李莲花怎会无动于衷？

他喉间咽下翻腾的话，抬头笑道，“鸠姑娘说的是……”

鸠姝以为他又啰嗦，扭头凶巴巴道，“我都没强迫你，你别太考验我耐性！”

“……”

除了

李莲花明确说答应时，鸠姝才反应过来，“那还下去吗？”

“不了。”

答应解毒，药魔似乎也不重要了。

李莲花长舒口气，心上压了许久的黑云倏忽间吐出许多，整个人仿佛都轻了，“他既然到鸠姑娘手里，那必然不好过，我就不去救他了。”

“你说我手段狠毒？”

“诶你说我也有灵力，那以后我也能得道飞仙了？”

李莲花极快打岔，一副占便宜好高兴的模样。

鸠姝抱着手，“也可以，到时候我等你上来做同僚。”

她修行并非是为成仙，但要是李莲花都能，那她估计在上头打了个班底。别说同僚了，兴致来了提前打个招呼，留个位置来做手下都没问题。

李莲花摆手，“算了算了，不好让鸠姑娘久等。”

久等？

鸠姝抓着面前的手，“你既然不杀他，那走吧。”

她拽着就往外走，身后的山谷云雾转眼抛在身后，李莲花才下的决心恍然像是一场梦。若非是手上被牵着，他当真要怀疑了。

还有这路边的蘑菇……

“咦，这蘑菇没见过。”

李莲花惊奇道，鸠姝停下脚步，是另一面崖边树下蘑菇，红艳艳的面上有黄点点缀，硕累诱人。

“你还真喜欢看漂亮的蘑菇。”

“这不是上次之后，山上的好像都不见了，这种从未见闻，不知有没有毒？”

“那尝尝？”

“……也不是不可以。”

仗着碧茶之毒还在，李莲花胆子也大，再说鸠姝还起哄，他觉得未尝不能试试。

上回那菇滋味实在鲜美，非其他可以替代的美味。

鸠姝抬脚，一步间来到红蘑菇前。

缩地成寸。

李莲花也随着走到，他心中念此法术，想那书写话本之人若非思想奇妙便是与他一同有如此幸运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