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162)
“陛下这是怎么了?一夜过去, 怎会形损至此?”
他们的改革大业才刚刚开始, 元晔绝对不能再像前世一样倒下去, 功亏一篑!
元晔勉强撑起身子, 黯然道:“王叔,我们的筹谋都是无用的,她全想起来了, 她不会接受我。”
元显心中一震, 明锦想起前世了?
可他还是难以理解, 只觉得明锦有些忒不知好歹了, 连侍候皇帝这天大的福气都不要。何况这一世,元晔都不嫌弃她家世寒微,要不计代价立她做皇后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皇后位都看不上, 她还想做皇帝不成?
“她也忒不懂事了,她都那么大了, 早晚要嫁人,还有比陛下更好的夫婿吗?”
元晔摇摇头, “不, 是我对不起她,她恨我, 是我应得的报应。”
元显不解,反驳道:“陛下是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即便陛下做错了什么,她也不该憎恨她的君主。”
元晔黯然垂眸,自嘲一笑,“王叔知道她为何恨我吗?”
元显蹙眉,“那是她不知好歹。”
元晔摇摇头,第一次跟他回忆起了他们的前世往事……
“前世,她刚入宫的时候还年少,那时的她,天真浪漫,无知无畏,我就是喜欢她那股子单纯大胆的傻劲儿。”
元显静静听着。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对我笑的那般天真欢喜,我心里真是极高兴的,这是第一次有女子面对我,不是畏缩与恐惧。
可她似乎是认错了人,问我是谁时那天真茫然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我说我是皇帝,她摇了摇头,说她等的人不是皇帝。
我问她等的是谁,她便低下头不做言语。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被太后骗了,我们也曾有一段和谐相处的时光,她美丽、大胆,不是世家贵族娇养出来的骄矜张扬,而是带着一种天然质朴的大胆热情。
她说她在家的时候,除了父母,没有跟其他人下跪磕头过,可来了这里,见到每一个人嬷嬷都让她下跪磕头。
我说你以后都不用再跪了,她就真的没再跟我跪过,没大没小的模样,让她挨了不少骂。
我喜欢她,自然会想与她亲近,何况她本来就是太后给我选的嫔妃,可面对我的求爱,她却是反应激烈的拒绝。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排斥我,可她是后宫中唯一一个敢反抗和拒绝的。
她愈是拒绝,我愈是有了征服她的野心,我只当她是年少无知,不知敬畏权力,不懂我那天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可不想她是如此倔强,不喜欢就是明确的拒绝反抗,她竟是真的不爱我,哪怕我是皇帝。
她跟我说,我现在穿着龙袍是皇帝,可脱下这身衣服,其实跟她家乡里的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我几要气笑了,我是皇帝,在无知无畏的她眼里,乞丐和皇帝竟是没有区别。
我无法接受,也没想到在这段关系中最先破防的人竟然是我。
那天夜里,又被她拒绝之后,我感到深深的挫败,恍然想起了幼年被太后折磨的往事。
那时,随便一个内监馋毁我几句,都能让我遭到太后的一顿毒打,我憎恶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我是皇帝,他们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现在,一个乡下来的卑贱小官之女,一个太后送来给我暖床的小玩意儿都敢拒绝我,过往的屈辱,此刻的挫败,让我的自尊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把我的理智灼烧的荡然无存。
我爱而不得,恼羞成怒,对她失去了以往的耐心,如果没有办法得到她的心,那我就要让她在身体上先臣服我。
我以天子的名义命令她侍寝,她不肯,拼命的逃躲、求饶,我却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终于得到了她。
可那一夜之后,她吓坏了,染上了心疾,终日神经兮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草木皆兵。
她不敢见我,我也无颜再见她。
我为了逃避她,就以冷落她,疏远她,来分散对她的注意,冲淡对她的感情。
可不幸的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她竟然怀了身孕。
我那时还没有子嗣,她若生下长子就是死路一条,我有想过让徐迁暗中流掉她的孩子,可却被太后识破,派人把她严密看守了起来。
在她即将临产时,我教使御医给徐贞风催产,让徐贞风生在了她的前头。
她保住了性命,可太后却当着我们的面赐死了徐贞风,每每想起徐贞风死时的惨状,我便更无颜面对她,她也就更加恨我。
她生产后不久,陆丽华就入宫了,朝廷那时在推行俸禄制、均田制*、三长制这三大改革,我需要太后的支持,于是就很宠陆丽华,给足了太后面子。
那时她不得宠爱,过的很不好,经常被宫人欺辱,这些我都知道,却故意视而不见。
我是皇帝,凭什么一直要我去追逐她?明明应该是卑贱的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怜。
她反抗、她拒绝,不过是因为她不知道权力意味着什么,所以无知无畏。
而我,就是要让她感受到绝对权力的压迫,让她恐惧、让她低头,让她再也不敢反抗。
我故意把陆丽华为我争风吃醋,不许其他嫔妃侍寝的争宠模样说给近侍,让他们传去后宫。
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不喜她不争不抢的模样,我也想看到她因我宠幸其它女人而嫉妒,耍脾气的样子。
每每有嫔妃怀孕生产,我都会对她们倍加宠爱呵护,赏赐不断。只有她,明明有一个儿子,却常常缺衣少食,受尽冷落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