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77)
这场变故解决后,御驾也将要启程返回邺城宫了。
明锦一如既往跟在元晔身后,面色淡然,仿若一切与她无关。
元晔看着她那漠然的神色,有些心虚的对她解释道:“昨日是她自己恬不知耻找来,我没有碰她,你莫信流言。”
明锦不以为意,这又不关她的事,淡漠道:“陛下不必跟我解释,陛下心里很清楚我和哥哥为何不喜欢她,她今日上位的手段,与其母何异?陛下问心无愧就行。”
元晔语塞,默了片刻,“以后你就知道了。”
明锦翻翻白眼,她生平最是看不惯这些不择手段之人,可偏偏让陆丽华得势了。
可见老天总是不公平的,她的公主阿娘,是那般温婉良善的一个人,却被狗男人逼的发疯,郁郁而终。
狗男人和他的情妇却活的潇洒自在,儿女双全,女儿还能去争夺皇后位,可见好人未必是有好报的,反倒是那些不择手段的利己主义者,活的更好。
走到到了那架朱班漆轮,雕饰以金银的天子大驾前时,明锦还欲登车与皇帝同行。
元晔却制止了她,“阿锦,你去后边的车上坐。”
明锦一怔。
元晔不做解释,又看向陆聿,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对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宣明,你过来。”
陆聿抬眼,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明锦一眼,沉默着走到了皇帝车前。
明锦与他擦肩而过,二人皆神色淡漠,谁也不看谁,仿若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返京的路上,骑兵开道,旌旗猎猎。
远方山谷上,黑衣人戴着一个罗剎鬼面,缓缓驱马出现在山坡之上,目光紧盯着驶向京城的皇帝御驾,淬毒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黑衣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车架,面具下微挑的凤眼,眸色动了一下。
*
陆聿登上车,于皇帝同舆。
车驾缓缓归京,车厢内二人气氛冷漠。
元晔开口,“昨日我派人找你时,你去了哪里?”
陆聿眼神一动,面不改色道:“到漳水岸看了看。”
元晔冷笑,好,好的很,都学会欺君了。
“水岸如何?”
陆聿未作多想,随口吟诵起曹植的《登台赋》,“临漳水之长流,连二桥于东西。俯皇都之宏丽,瞰云霞之浮动。”
元晔冷笑了一下,“还有揽佳人之入怀吧?”
陆聿脸色骤变,他看到了?
元晔看着他那微乱的神色,“你不是说过,会和她做兄妹,过去,现在,以后都只会是兄妹吗?”
陆聿一言不发。
元晔问他,“你明知我爱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说会为我献出你的一切,永远不会背弃我吗?你为什么食言了?”
陆聿眼神颤动着,面不改色,“是你先骗我的,你说会一生一世只她一人,可你转头就纳了其他人,我的母亲受够了父亲滥情的苦,我不会让她重蹈母亲覆辙。”
元晔心口莫名被刺了一下,他还是对他们太过纵容。
“宣明,你只是沉浸在过去无法保护她的无力感之中,一时昏了头,才会把这种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过度保护欲误以为是爱,你们是兄妹,那不是男女之爱。”
陆聿低下眼,平静诉说,“即便在外人看来是不知廉耻,大逆不道,我也不想再欺骗自己。”
“她是你妹妹,你清醒一点!”
“她不是我妹妹,我很清醒。”
“她是!”
……
就在车厢内二人争执不休之时,一道剑光乍然闪现,二人同时一滞。
长剑划破御驾的帐幔,朱红色的帐幔被整齐割断。
元晔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陆聿已经下意识挺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答应过母亲会保护他,保护他,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成了他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刺客的剑锋快如闪电,刺入陆聿的身躯,鲜血喷涌而出。
元晔怔住了,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似乎在提醒他,他为他献出了一切,从来没有食言过。
一阵天旋地转中,他听到车驾外响起侍卫和官员们惊恐的喊声——
“有刺客,护驾!”
刺客面具下的瞳孔微张,显然没有料到陆聿会在皇帝的车上,他竟会为皇帝挡剑。
“剑上有毒!”
刺客大喊了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如愤怒的野兽。
陆聿似乎不知道疼,眼神死死盯着刺客的罗剎鬼面,棕眸中波澜涌动,和刺客面具下的凤眼对峙着。
他终于出现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知道是谁在假扮魏长风。
刺客立刻收回了剑,陆聿却不顾伤势,还在挣扎着要亲自动手抓住刺客,却因毒性发作,一阵头晕目眩。
明锦听到护驾声,才发觉御驾的变故,她掀开车帘,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如鬼魅般逃离的黑色身影。
是他。
不,不是他,他们的身形差的太多了。
她立刻跳下车,向那道身影追去。
假魏长风在刺伤了陆聿之后,立刻收剑,不再恋战,摆脱着禁军的追捕。
继续行刺,他或许能杀了皇帝,但是陆聿也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他赌不起!
“护驾,护驾!”
在内监尖细的呼救声中,大批禁军纷纷往御驾蜂涌而去,道上到处都是嘈杂的兵器搏斗声。
明锦在人海中追寻着刺客的身影,在一阵纷乱嘈杂的护驾声中,终于挤出人群。
她看了一眼倒在车中的陆聿,又看了一眼刺客消失的背影,毫不迟疑地向刺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