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28)
他稳重的五官下,眼神有些慌乱:“大家小心,不要动手!”
“连长!小心!”有人惊呼一声,一枚石块从后背掷向连长后脑,徐慕昼本能拽住连长,竟又有无数石块木板向雨点一般掷来。
目标以连长为主,徐慕昼为了保护连长,后脑和前额相继被砸中,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黄沙漫天,阴风怒号,脚下是寒凉雪水。
徐慕昼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无数天竺士兵涌上来。
“保护连长!”排长的怒号,划破阴霾。
混乱中,有人被石块木板砸倒,有人头盔被打飞,有人被打伤……
排长和几个班长走在撤退的最后面,确保每一个士兵都安全撤离。
徐慕昼瞥到左侧:“老四!”
还有几名战士被印军围住了,满脸是血。
排长领着徐慕昼叫了一队人马,宛如一把利剑出鞘,折返冲进前线。
排长:“快撤!”
徐慕昼并其他兵士,拨开人群,直将被困住的人解救出来,大家都受了伤,他将人护住,用背部做盾牌:“快撤!”
混乱中听到了有倒地的声音,有惊呼地声音:“排长!”
徐慕昼在护着伤兵往后撤,发现是排长倒在地上,他把人推向姜铭。
老十却先一步扑过去,直接扑在了排长身上,试图保护他。
还有一些士兵陆续倒下。
徐慕昼猩红了眼:“老十!排长!”
发了疯似的天竺人自倒下的人身上踏去。徐慕昼看见鲜血从他们的口中喷薄而出,湍急的河流将他们向后卷,徐慕昼甚至无法再逆着人流将他们带走。
灰蒙蒙的天色已近傍晚,鲜红的血色染红了河谷。
一开始不开枪是无人伤亡,这会他掏出枪自空中打了数道。
陆陆续续地枪击声在空中响起。
“停手!”
枪击声像按了暂停键,营长领着人从后往前包围:“你们再敢往前一步,就是确定开战,你们确定要与华国为敌?”
援兵已到,天竺人一看大势已去,开始往后撤。
这场冲突整整持续了八个小时。
死伤五人。
徐慕昼领着老二几个在湍急的河流中,逆流而行。
总算找回了老十的尸首。
护在身下的排长也已没了气息。
徐慕昼落下泪,跪下身子,整个营的人也陆续跪下。
老十才十九岁,他的身躯被踩断了几处,甚至面孔上还有些面目全非。
年轻的生命,奉献沃土。
徐慕昼一下子猛然栽倒下去,耳畔是急促地呼喊:“班长!”“老大!”“阿昼!”
******
“窈姐,今晚就是庆功宴,给你选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梁乐抱着衣服进来,眼见着嘟嘟跑过来,心都化了:“嘟嘟今天怎么也这么可爱呀!”
许窈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平常她也很难打通徐慕昼的电话,但这两天她总是觉得不太踏实。
本来最想把剧播的喜讯跟他分享的,她看了一眼那些衣服,兴致缺缺:“你随便选一套吧。”
梁乐给她把衣服选好,这会化妆师正在给许窈化妆。
梁乐刷了会新闻,怒气冲冲:“天竺也太过分了,不自量力,居然在边境搞事情!”
许窈透过镜子看她,心中隐隐不安:“什么事这么生气。”
“刚新闻说,昨天天竺军队在华竺边境线挑衅,敌方600人威逼我们百人军队,僵持了八小时,我们这边完全没动手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扔石块木板攻击人,今天居然往我们这边波脏水,说我们不遵守边境线规定,外交部发言人这会正在谴责呢,好像死了五个人,最年轻的才19岁,好可惜!”
许窈眼神一滞,徐慕昼所在的不就是华竺的边境高原吗。
“不化了。”许窈赶紧打电话给姜铭。
发现还是打不通,她赶紧去找相关的新闻视频报道。
她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有一闪而过的徐慕昼,还有倒在血泊里的老十。
老十那张稚嫩纯粹的证件照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许窈几乎是立刻泪如雨下。
化妆师和梁乐都直接愣住了:“怎么了?”
嘟嘟抱住许窈的腿:“妈妈,别哭,嘟嘟最乖了,谁让妈妈不高兴了,嘟嘟打他!”
——“老大!我们的座右铭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怎能占群众便宜!”
——“对不起。”
——“大嫂你也太漂亮了,下次休假回去,可得请我们吃好吃的!”
匆匆见过几面的人,许窈甚至记得他鲜活的笑脸。
徐慕昼呢?许窈擦了擦眼泪,手脚变得更慌乱起来,眼泪跟成串的珠子似的,才化得个七七八八的妆,基本都花了。
她疯狂地翻新闻报道,他和姜铭的电话都打不通。
她甚至完全联系不上他。
崩溃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匍匐在桌上,大哭起来。
016
016
眼前重影堆迭头痛欲裂,徐慕昼下意识地想摸自己的头,牵动了手上的针管,只好作罢。
意识慢慢回笼,左手似乎被人紧紧握住,他机械地扭转头。
柔软的黑发像海藻一般将她整张脸遮了个大半,睡梦中手还紧紧握着他的。
是许窈。
徐慕昼目中柔光浮现,苍白的唇勾了抹浅淡的笑意。
没忍心叫醒她。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昏倒前的种种皆历历在目。
眼眸黯淡下去,倒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老十……
——“老大”
老十最喜欢笑,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比雪山间的金日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