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九条命(39)
如今皇上、丞相都不知为何,被那狐妖利用,他着实忧心这大黎国的社稷、大黎国的百姓。
沉沉的叹了口气,谢蕴继续向前走。
终于,石廊将要走到尽头,面前出现一道石门。将它推开的瞬间,喧嚣热闹的人声瞬间充斥到他们的耳膜中,吵的人耳朵生疼。
“这是……”“这……”
待看清眼前这一幕,段匆与谢蕴都呼吸一滞。
无数条白布,徐徐飘扬,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莫名诡异至极,阴森至极——
忽然,他们身边的一条白布染上了斑驳的红,段匆伸手捻了一下,瞬间脸色一变。
湿的,温热的,这是……血。
与此同时,一个啜泣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出来!”
这白色轻纱好似迷宫般,段匆和谢蕴拨开一重,又有一重,好似永远都望不到头。终于,在两人越来越心烦气躁时,掀开这一层,看到了那个哭泣的人。
她眼睛红红的,泪水不断从面颊上淌下。身上穿的,是蓬松的白色纱裙,只是,此刻她的一条腿好像受了伤,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纱裙的一角。
“你是妖,”段匆奇道,“为什么也在这里?你怎么了?”
“我、我要回家。”
段匆凝神感知了一下,这是只兔妖。
兔妖重复着小声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泪水又滚落下来。
段匆道:“你和那狐妖有什么过节吗?”
兔妖茫然道:“我不知道……狐妖?我不认识,我只是想回家,我要回家……”
她试图站起来,可是站起来又立刻跌倒下去,于是她不再尝试,开始咬着牙,在地上向前爬。爬过的地方,逶迤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段匆皱了皱眉,她的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却毫不在意。而她的胸口处,反而好像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用一只手紧紧的捂着。
“你藏着什么东西?能让我们看一看吗?”
兔妖闻言,立马惊慌失措的摇头:“不!不!”
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引起段匆的怀疑。段匆道声“得罪了”,便直接伸手将她胸前那东西掏了出来。
兔妖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改方才可怜而温顺的模样,面目狰狞的嘶吼道:“还给我!!!”
“给给给给给!”段匆忙将这东西丢给她,兔妖这才恢复正常,珍宝般的把这东西又藏到胸口,然后继续拖着血迹往前爬。
周围仍旧很吵。有人在说笑,有人在拍手,还有什么钝钝的仿佛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只是,他们却无论如何找不到这声音是从何传出,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段匆揉了揉头,觉得又疼又眩晕,她定下心神,小声问谢蕴道:“这兔妖到底要干什么?”
兔妖视若宝贝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包寻常的草药。
谢蕴也紧皱着眉头,半晌,道:“你觉得这地方,真的是阵法吗?”
他这样一说,段匆也一惊,觉出了些什么。
阵法,是设阵之人用法力所幻化出的、一个虚拟的存在。故而阵法的四界,都是有法力波动的。只是此刻……段匆凝神感知。
周遭平静无波,什么都感觉不到。
谢蕴看向段匆道:“所以,这其实不是阵法。”
这里,是黎国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狐妖利用阵法将他们送来了这里,可他们所到的地方,却其实并没有阵法存在。
“为什么?”段匆不解。周围仍旧喧嚣杂乱,她脑袋昏昏的。
抬头,看到兔妖仍旧在努力的向前爬。
她伸手,掏出了袖袋中的尘缘镜。
“我一定要救爷爷。”兔妖流着泪说道。
她看了眼床上的老爷子,他已年至耄耋,头发花白。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就十分虚弱,又恰不巧,前天他染了风寒。
一开始,他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可是过了几天,他就咳嗽不止、冷汗连连,到最后,没有半分力气,连床也下不了了。
“咳咳……你听话,你不要去,外面下雪,路滑!”老爷子强撑着,责怪的说道。
兔妖道:“不是雪,那是柳絮!爷爷,您糊涂了,现在是春天。”
“春天啊……”老爷子有些恍惚怅然的道。
“春天好,暖和。”
兔妖刚应了声嗯,就听老爷子继续道:“听说死在春天里,下辈子投胎,会变成一只在树头上喳喳叫的喜鹊,娃,你说是不是啊?”
兔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鼻翼扑簌扑簌的扇动,恨恨道:“爷爷!”眼泪叭嗒滚了下来。
老爷子活了一辈子,是个固执人。
许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公子,锦衣玉食,风流快活,无所忧愁。
有一天,他被几个小厮撺掇着,心血来潮,去窑子里逛了一逛。
窑子好啊,香肩云鬓,莺歌燕舞,老爷子舒服的半躺在软席上,两个女子捏肩、两个女子捶背,还有一个,纤纤玉手执着一只酒杯,喂他喝酒。
他醉醺醺的眯着眼,头顶那盏紫金薄纱灯,晃的人有些眼花。
半梦半醒间他抬起眼皮,恰见一个清丽素雅、怀抱琵琶的身影一闪而过。
老爷子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他颇有兴致的问道:“那是谁?”
喂他喝酒的这女子娇笑道:“爷,她叫碧云,”眼神中几分伤感和羡慕一闪而过,笑道:“她和我们不一样呢。”
哦?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可着实唤起了老爷子的兴趣。
他找到老鸨,询问一番后得知,原来,这碧云的不一样之处,就在于她只卖艺、不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