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他抬高声音,语气有点骄傲。“捐款啊,当时我也捐了一点呢,好心人还是很多的。”
“这个捐款,从一开始就有吗?”
宋玉心如擂鼓,竖起耳朵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回答。
“那倒不是。”
陈坚思索了一会儿,长长地叹气。
“最开始花辞书治病,把家底全掏空了,不得已才发起捐款活动。但是你想啊,当时他们四个还没正式出道,虽然已经做了一些越热活动,但粉丝少得可怜,顶多就是些路人粉,谁会给他们捐款啊?”
“捐了大概一周吧,还是凑不够钱。”
“后来,袁天晓的聊天记录被曝光,他那些话,是个人看了都来气。那件事在热搜上挂了一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花辞书的经历,心疼他,好多人给他捐款,”
“才三天,钱就凑够了,做了手术。不然按照医生的说法,早在五年前,花辞书就已经死了!”
说起当时的情况,陈坚是亲眼看到的,唏嘘之余,心里又燃起对袁天晓的不满。
“袁天晓这种人,五年前被骂得狗血淋头,竟然还不悔改。今天你们的直播我也看了,真是活该啊!”
宋玉听着他的咒骂声,心里却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翻江倒海,苦涩的滋味在喉间蔓延开来,苦得她一个激灵,声带像发锈的唱片机,几度张嘴,嘶哑干涸。
“那……袁天晓……家里怎么样?”
陈坚:“他?他能有几个钱啊?比花辞书还差呢,穷得不行,吃不上顿没下顿的。”
良久,宋玉挂断电话,回到正在直播的练习室。
花妈妈压抑克制的哭声还在隐隐传来,是痛苦,是自责,同时也是心疼。
此时此刻,宋玉像是彻底明白了花妈妈刚才的话。
——袁天晓是个好孩子,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她这句话说的孩子,可能不是指花辞书,而是在说袁天晓。
宋玉为自己窥到的真相一角而心惊。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兴冲冲打算回来公布一切,说出所有事情经过,但此时此刻,却又犹豫了。
应该说出来吗?
一个出道位和一条生命比起来,谁更重要?
她站在门口犹豫,这时,袁天晓看见她,注意到宋玉此时一样的眼神,迷蒙着浓雾一样的犹豫和心疼。
一瞬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别说。
别做。
宋玉心头一沉,可是下一秒,花妈妈那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消瘦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浑身无力到几乎站都站不稳。
踉跄地跑进来,看见正在视频连线的画面,瞬间惊惧异常。
“妈!你在干什么!”
花辞书急忙冲过去,要去关闭视频,却被花妈妈哭着拦住。
“不行!辞书不能关!你得做手术了!医生说,你必须得做手术了!”
花辞书看起来病得很重,抢夺了半天,竟然没能抢过年过五十的花妈妈,反而牵扯到身体,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剧烈的咳嗽,让他眼睛里渗出眼泪,泪眼朦胧,凄厉地喊出声。
“妈!”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不能让他最后也出不了道!”
花辞书的声音凄厉沙哑,歇斯底里,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花妈妈见状,也是泪眼婆娑,心疼地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
“好,好,都听你的。”
花辞书的突然出现,已经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直播画面上。
但这时,袁天晓却抬起手。
宋玉立即拦住他。
“你想干什么?”
袁天晓肉眼可见地慌乱。
“该关直播了。”
宋玉按住他的手。“再等等,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不确定该不该说出真相,但现在,是花辞书主动提出来的。
这个谎言总不能一直这样编织下去。
而且眼前这对母子,似乎也因为这件事而饱受折磨。
镜头中,妈妈扶着花辞书坐下来。
他的模样比早上在训练营时更憔悴了些,确实是病发了,连坐在镜头前都像是在强撑着一口气,却坐得端正,表情认真。
“大家好,我叫花辞书,我和袁天晓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这样开场,语气轻柔又怀旧,对着镜头浅浅笑了笑。
“很抱歉,我们骗了大家。”
“五年前,我刚被查出胰腺癌,被公司解约,父母带我看过很多医生,做了很多治疗,很快,家里就债台高筑了。”
“一位医生提出可以帮我做手术,切除癌变组织,但是治疗费用昂贵。无奈之下,我们在网上进行了筹款活动,但热度不高,效果并不理想。”
“就是在这个时候,袁天晓想出了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花辞书陷入长长的停顿,表情逐渐变得痛苦和自责。
“一个默默无声的练习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但一个身患癌症,又被队友背后诋毁谩骂的练习生,却并不多见。”
他只说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盯着屏幕,大气也不敢喘。
直播间里安静得过分,若不是左上角的在线人数还在持续飙升,或许会以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袁天晓那些聊天记录是真的,采访发言是真的,和网友说的话也都是真的,他是故意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