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36)

想了想，棠念决定等明天再认真向他道个歉。

现在既然跟黎郗一起吃饭，那就好好开心的吃，不能丢下了一个朋友，还去影响另一个朋友的心情。

棠念脸上扬起笑，主动配合黎郗拍照。

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欢喜的惊呼声，有人喊：“下雪了！”

棠念转头往落地窗外看去，果然，大雪纷纷扬扬，似芦花漫天飘舞。

这是今年的初雪。

黎郗高兴t地站起身，拿手机去拍。

棠念也很开心。

虽然她怕冷，并不喜欢冬天。

但她喜欢雪。

等吃完出了商场，两人还傻乎乎伸手去接，玩了一会，实在冻得脸颊生疼，哆嗦着跳来跳去，才分别打了出租车，告别回家。

棠念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雪势越来越大，用它的洁白无瑕渲染着这个世界。

棠念从有暖气的出租车下来之后，整个人就缩成了鹌鹑。

虽然校服外套里穿了厚厚的毛衣和羽绒马甲，脖子上围了围巾，拉起来盖住下半张脸，头上戴了有薄绒的毛线帽子，但刺骨的寒风，依旧轻而易举渗透进身体的每个毛孔里。

她冷得跑起来。

但下雪的道路，并不好走，得小心别摔了。

棠念摇摇晃晃，像只笨拙的企鹅，终于小跑到楼栋前，准备一鼓作气冲上台阶时，她看到了廊檐下站着的身影。

身形高而清瘦，一张脸精致昳丽，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动人心魄，有种不似真人的强烈冲击。

是许津风。

漫天大雪随凛冽寒风，四散飞扬。

廊檐下也不能幸免。

他就安静地站在那，纯净的白，落在少年黑色的头发上，格外晶莹。

也不知等了多久。

棠念怔怔看着他，心口像是被掐了一下，蓦地一酸。

章节

十二点的深夜, 整个小区已经陷入沉睡。

世界寂静，风雪漫卷。

棠念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还没来得及。少年漆黑的眼眸便抬起, 见到她，倏地亮起一道光, 像晦暗夜幕里永远闪耀的北极星：“对不起。”

这句抢先的道歉, 叫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两天冷战下积蓄的情绪, 也如同被扎破的气球般，瞬息一泄而空。

“你不用跟我道歉。”同时, 棠念将自己准备道歉的话, 全咽了回去。

因为朋友之间并不需要这些, 原本她想主动缓和关系, 既然他抢了先, 那她该做的就是顺着台阶下，重归于好。

棠念朝他露出笑容：“你的伤该换药了, 上来吧。”

孟秋洁知道她今天回来得晚, 已经睡下了。

棠念尽量放轻动作打开门，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后，蹑手蹑脚, 还不忘回头朝许津风比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棠念拿出药和纱布, 一边给他检查更换, 一边很小声地询问：“这几天那一家子还有没有再为难你，说些要赶你走之类的话？”

两人之间本就离得近。

而少女压着声, 用气音说话，为了让他能听清, 便又稍凑近了些。

就像讲悄悄话一样。

温热的气息轻扫在耳畔。

许津风身体僵直，耳根渐渐变红了颜色，同样压低声，显得有些哑：“没有，自从孟阿姨那天去聊过之后，他们现在更多是把我当做不存在。”

棠念点了点头，心下了然，看来孟秋洁说得没错，这一家子果然很在意周遭人的看法，就算他们心里再不喜欢，对许津风充满着恶意，但至少会顾忌面子，不会做得过于难看。

“再等等，等我们一起考上京大，你就能离他们远远的了。”

“嗯。”许津风轻应了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未来竟也有了期待。

棠念手上的动作很轻柔，换好了药，她没急着直起身，而是对上近前许津风漆黑的眸子，认真道：“答应我，你以后别打架了，好吗？”

“好。”

大雪下了一整晚，无声无息将大地覆上纯白的颜色。

清早，棠念又和困意进行了一场拉锯战后，才匆忙坐到餐桌前。

她飞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嘴里咬了个大包子，一边将鸡蛋牛奶往书包里塞，紧接着还不忘往饭盒里也装上一份早餐。

孟秋洁见此有些好笑：“看来已经跟小风和好，不闹别扭了？”

这两天的冷战，棠念没和孟秋洁说，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不过细细一想，这两天她多少有些闷闷不乐，给许津风带早餐也不再积极，都是孟秋洁帮忙装好了，她才接过去。

以孟秋洁对她的了解，猜出来很正常。

“哪有闹什么别扭，好着呢。”棠念拒不承认，飞快背起书包，“现在他肯定等在楼下了，我得抓紧先走啦！”

孟秋洁没有拆穿，只是劝诫：“我这段时间加班比较忙，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小风这孩子对你向来不错，就是沉默寡言了些，有什么矛盾，你先多了解，千万别误会人家。”

棠念在玄关换完鞋，忙推门就往外跑，头都没回：“放心吧妈，我知道了！”

六点多的天色还暗着，路灯昏黄，映着厚厚堆积的白雪，有些反光。

棠念深一脚浅一脚，小跑到已经等着的许津风身边，只这一会功夫，她鼻子就冻得红红的：“太冷了，好想早上能多睡会啊，对了，差点忘了，再过几天就是元旦假期，终于可以睡个够了。”

见许津风依旧安静不语，她有心弥补昨晚撇下他这件事，提议道：“离得最近的悦安广场，跨年夜晚上有烟花秀，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