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38)

“谁信啊。”

“还真就有信的，下午校花不还过来找这小子约会吗？”

“现在每天都有女生来送告白信，很爽吧？论坛那帖子是不是你自导自演发的？还敢找人拉踩翟哥，你可真行！”

“不过放任一段时间，你还真忘记当初的不堪了，需要哥几个帮你回忆回忆吗？”

“踢凳子，差点没栽个趔趄，你忘了，那抽屉里被塞满垃圾，臭到前后几排都躲你远远的，还记得吗？还有还有，顶着满头粉笔灰的狼狈样子，哥几个现在可都还存着照片呢！更别说你趴在地上，狗一样任由翟哥踩踏，现场有那么多人都看着，现在想起来了吗？”

在一行人嬉笑的讥讽嘲弄声中，许津风握紧拳头，手背泛起青筋。

这些屈辱，他当然记得。

只是那时的他形同失去灵魂的木偶，无所谓境遇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自然也没想过反抗。

而现在……

许津风紧咬牙关，最后却还是低垂着眼睫，平静下来。

他答应了不会再打架。

答应了她的。

想到少女担忧关切的模样，想到她第一次对他生气，许津风渐渐松开握紧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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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里。

张翟一直观察着面前的少年, 见这么挑衅奚落，他都无动于衷，嘴角不由扯出抹嗤笑, 走上前径直朝他挥去一拳：“凭你, 也配跟我比较？”

重击下，许津风头瞬间歪向一边, 嘴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但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沉默忍受。

张翟活动着手腕, 颇为不爽，实在是讨厌他这幅淡漠平静的样子。

以往被盯上的人, 哪一个不是恐惧害怕, 又有哪一个没痛哭流涕地哀求过？

备受折磨, 痛苦无助, 放弃尊严, 才是他们这些乐子该有的表现才对。

“我其实并不喜欢对同学无故使用暴力，”张翟嘴角扯出抹残忍的笑, 语气里满是威胁, “只要肯听话，我们就是朋友，今晚一起跨年, 出去通宵喝酒玩游戏怎么样？”

在紧盯逼迫的目光下，许津风淡淡拒绝：“不怎么样。”

张翟挑眉：“怎么, 是瞧不起哥几个？”他似蓦然想到什么, 眼神玩味起来，“我知道了, 看来你拒绝姚曼是假，还真准备跨年夜跟她一起去看电影啊？”

许津风不说话。

张翟：“如果今晚我非要你跟哥几个去通宵呢？”

许津风冷着声：“别逼我动手。”

听到他的话, 张翟一行人顿时相视大笑起来。

直到十分钟后，洗手间冰冷的地面上，几人横七竖八躺在一起哀嚎。

他们才明白，那帖子居然不是自导自演的编造。

本以为趁元旦晚会，所有师生都在操场，他们把人堵在这，对方只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曾想，轮到这个结果的，却是他们自己。

张翟抱着腿，剧烈的疼痛让他在这大冬天里连衣服都汗湿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极致羞辱，甚至挨上一拳都没什么反应的人，只因为跨年夜的约会，突然就像变了个人，出手利落凶狠。

径直一脚踹向他膝盖的剎那，他仿佛听见了骨头错位的声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等缓过劲，几个跟班的情况没比他好到哪去。

在对上那双漆黑眸子的瞬间，他甚至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头，第一次感到恐惧。

只是回想，便觉得膝盖再次发出脆响。

“操！”张翟暗骂了一声，疼得面目扭曲。

半晌后，他因为实在受不了洗手间里淡淡的腥臊味，强忍着疼痛爬起，愤怒暴吼：“你们全都是废物吗，还躺着干什么，赶紧起来送我去医院！”

一阵无能狂怒之后，他眼里全是不甘：“还有给轩子打个电话，问清楚上回被那小子打伤的那几个都有谁。”

张翟嚣张惯了，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

许津风这个名字，他算是彻底刻骨铭心地记上了。

*

舞台上歌曲、舞蹈、乐器、再到小品，表现都极佳，同学们一会鼓掌，一会吹欢呼，一会哈哈大笑。

最后，元旦晚会圆满结束。

其中姚曼的节目是和班里几个女生一起跳女团舞，寒冷天气里，她们每个人都穿露脐装和短裙，一出场就引得全体沸腾，而她更是站在C位。

在表演时，她的目光频频投往某个方向，只不过台下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

所以舞蹈一跳完，她穿好外套，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班级，而是立即去了五班的队列。

又是引起一阵骚动。

只可惜，姚曼并没有找到许津风。

五班的动静，棠念注意到了，也一直分出心神关注着。

但奇怪的是，直到晚会结束，所有人纷纷起身，抱着凳子返回班级，许津风也没出现。

教室里，一片意犹未尽的讨论声中，元旦假期开始了。

棠念听到有不少都是在谈论姚曼的。

这足以证明，姚曼的舞蹈确实惊艳。

也难怪她被拒绝后，能自信地表示等看完表演再做决定。

然而许津风从头至尾，根本没到场，他到底去了哪？

棠念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书包，先是去五班看了一眼，没发现许津风，这才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她今天大概要一个人回家了，至于跨年夜看烟花秀，更不用想了。

但当她看到拐角便利店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顿时愣住。

随着许津风抬头望过来，她更是错愕。

少年脸上旧伤本就没好全，现在明显添了新伤，嘴角破了，眉尾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也不知是被什么划拉的，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