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97)

她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本以为许津风依旧只会当一个认真的听众，不料他那天说了很多。

他先是赞同。

两个人在一起，可能要面对命运的无常，未来道路的不同，外界的压力等等。

不断取舍抉择，是人之常情。

理性没错，允许失去也没问题。

随后话锋一转，但总有人，把对方视作全部。

他不需要权衡，不需要取舍。

因为他的选择永远是她，也只有她。

于他而言，她就是人生的所有意义。

他必定会押上一切，全力以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心，坚定走到她身边。

听到这些话时，棠念一个劲笑。

能不笑吗？

性格冷淡，看起来比谁都清醒理智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恋爱脑发言。

尤其他说得很认真，那就更好笑了。

只不过现在回想，他当时说这些时，专注地看着她。

棠念惊觉自己有些迟钝了，他似乎……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随着脑海里浮现出更多相处细节，渐渐的，她脸颊直到脖子都红了起来，最后猛然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多想。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棠念没像往常那样回去午休，而是胡乱在学校里逛着。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家，毕竟那本来就是他亲戚的房子，他有钥匙。

想到这，棠念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搬出去。

可他们不是朋友吗，原本也说好一人住一间，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去学校，还能一块出去玩，现在说搬就搬，会不会太突然？

但不搬的话，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下午三点，最后一堂课结束，棠念磨蹭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去。

反正许津风那么忙，开学近两个月，两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多半不在。

然而一开门，看见正在客厅打扫卫生的许津风，棠念瞬间脊背僵直，像被施了定身术。

直到许津风朝她走过来：“我想，有些话——”

“别说。”棠念呼吸急促，飞快捂住耳朵，“你别说话，也别过来！”

看她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还往后退了退，似乎很排斥和他处在同一空间，许津风喉头艰涩滚动，将腹稿了许多遍的话，咽了回去。

很快，他拿上外套，换好鞋抬步向外走。

棠念呼吸一滞，慌乱垂下脑袋。

而他没做停留，错身而过。

意外地听见脚步声渐远，棠念忍不住看过去。

似有所感般，走廊里，许津风回过头，黑眸深邃，无声凝望一眼，到底识趣地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

棠念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手指揪紧，有点不是滋味。

当发现屋子被打扫得很干净，冰箱被塞满，全是她爱吃的蔬菜水果，快喝完的鲜奶也都填补上，更是心头一软。

今天还有课业任务，棠念没让自己多想，等做完后，天早就黑了，她没什么胃口，简单洗了点水果当晚餐，心不在焉吃着，想着到底要不要给许津风发消息的时候，电话响起。

看到方辉的名字，她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是谁。

接通，那头笑着和她打招呼，丝毫没有刚认识不久的局促，非常自然：“昨晚睡得还好吗？今天我店里忙，都没顾上问候你的情况，胡同里遇上的事，应该没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昨晚休息挺好的，没留下什么阴影。”

“那就好。”方辉安心一般，长舒口气，紧接着毫不吝啬夸赞，“没想到你看着恬静柔弱，内心却比我想象中强大得多。”

棠念：“嗯。”

平淡的反应，让方辉静了两秒，语气认真又无奈：“我知道，以你的样貌，追你的人很多，想方设法跟你搭话的也很多，但别误会，我没那意思，只是觉得你很优秀，碰巧有缘认识，又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想要交个朋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然，会先接触着，看性格合不合，不会强行去交朋友，相信我，我对你没恶意。”

棠念解释：“我知道，我只是话比较少。”

除几个重要存在外，对于其他人，她确实话少。

“没关系，反正我话多，你别嫌我烦就行。”方辉说着，切入主题，“我打电话，主要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吗？”

棠念不想欠着人，能早作答谢就尽早，肯定道：“一顿饭的时间自然有。”

“行，那具体的，咱们微信上聊。”

挂了电话，方辉立即点开对话框，顺势打探起口味喜好。

旁边，目睹全程的张翟挑眉：“怎么样，有把握么？”

方辉十分自信：“放心吧，这种乖乖女，我谈得多了，经验充足，更别说有翟哥你在背后出谋划策，保准在一个月内拿下。”

张翟消沉阴翳的脸上，透出抹兴味：“等成了，少不你好处。”

*

棠念晚上洗完澡，看了会书，到该休息的时间，却翻来覆去，怎t么也睡不着。

她拿起手机，点开许津风的微信，想给他发消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她下午过激的反应道歉吗？

好像伤害到他了。

可她觉得，自己哪怕生气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吧。

那质问他吗？

她又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迟迟没打出一个字，棠念开始划拉表情包，正纠结着，举到发酸的胳膊一时没稳住，手机直接砸在了脸上。

疼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等缓过劲捡起手机，棠念眼睛不由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