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气(117)
窗前是成排的两人位,卡座与卡座之间仅用空气做了间隔, 每个间隔内,半大的木质圆桌横在其中,圆桌的一左一右, 是正对着落地观景窗的沙发位。
温誉文与迟未晞分别坐在两侧。
不多时, 两杯咖啡自一楼端上。
空气很快传来豆子萃取过后的湿香, 摆在迟未晞身侧的是一杯澳白,它有着十分轻盈的奶泡,入口口感细腻柔和, 而在澳白的另一侧, 是温誉文的黑咖啡。
迟未晞朝店员小声说了句谢谢, 头偏低,她将嘴唇轻轻触上了杯子的边壁。
没想到只是小小抿了一口,也能让杯子里的压纹郁金香拉花摇晃,那奶香的泡泡晃上了迟未晞的嘴唇,一瞬而过的甜腻触感,让她心想着完蛋了,她的口红脏掉了。
她不由飞速直起身, 将视线抛向窗外的同时,悄悄抿了抿唇。
温誉文忽地问:“你到很久了?”
不知他问的是到伦敦很久了, 还是到Serein很久了,迟未晞说:“没有很久。”确实没有很久,至少她认为,提前五分钟不算久。
提前三天也不算。
说话时,迟未晞没让视线闲着,她悄悄将目光往身侧一探,不难发现,一分钟前还空着的隔桌,这会儿已经坐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性。
她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知道余光里的她,正低着头,疯狂按动手里的手机。
迟未晞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脑海很自然就想起那晚,温誉文在溪姚镇对她说的话。他说:
“我们晞晞,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在这里答应我。”
如果这里不是随随便便,那今天的客人都是他请来的群众演员?把这里制造成和平时无异的样子,为的是不被她发现?
没有答案,但迟未晞认为,她应该要先去补一补被她抿掉的唇妆。
这么想,迟未晞镇定起身,她朝温誉文笑了笑说:“小舅舅,我先去趟洗手间。”
温誉文侧眸看了她一眼,回以一个“好”的眼神:“去吧。”
迟未晞走了。
等她再回来,时间已经走向了四点半,明明离开前还是透亮的天色,这会儿已经开始逐渐收拢了光。
迟未晞很快落座。
温誉文侧了侧眸。
迟未晞说:“再过十几分钟,就要开始日落了。”说话时,她轻启的红唇有着比刚才还要更艳丽一点的颜色。
温誉文极轻地笑了。
笑得迟未晞耳根一烫,她赶紧回身坐好。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们默契地将目光抛向窗外,看那油画一样的蓝天,正逐渐被着急回家的太阳慢慢染成了金黄一片。
迟未晞口中的日落来了,不过一秒,云层才堪堪遮住了日光,仿佛就有人朝空中扔了一根火柴,那燃着的火焰一瞬就烧着了天,火势立马蔓延。
熊熊的烈火烧不尽,天空开始呈现出一片恢弘壮丽的火烧云景,随着日落,被烧掉的云层由绚丽的金黄脱落,慢慢变成了柔雾一样的粉紫色。
不多时,太阳下山了。
夕阳的余晖开始漫过壮丽的塔桥,铺上了伦敦眼,在大笨钟即将敲响前,它映上了观景玻璃窗的窗面,一瞬即暗的天,正式由粉紫进入了蓝调时刻。
一时间,整个伦敦亮起了灯。
落寞时刻燃起的灯火,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的。
Serein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它会在城市亮灯的那一刻,选择打烊关门。迟未晞曾经一下反应不过来,她好奇问老板,万一整座城市就是不亮灯呢?
老板说:“那应该是全城大停电,我们也开不了门。”
对哦。
在大笨钟对面,沿着泰晤士河行走时,迟未晞脚步雀跃,她开心地与温誉文分享起这件糗事:“我居然会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
说起这个,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却忽地有点不好意思:“小舅舅你知道吗,我其实以前经常来Serein的。”
温誉文问她:“喜欢这里?”
该怎么说。
是因为它的名字,作晴空雨,也是太阳雨,我捡到你平安牌的那一天,下的就是太阳雨。
迟未晞:“算喜欢吧。”
温誉文很轻地笑了下,其实,关于她的一切事,他几乎全都是后来知道的。庆幸在过往的那些年,他让人去打探她的消息,虽然不尽全面,但总归能让他算是有了解。
两人沿途往前,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仅仅只是五天没见,他们好像已经有了说不完的话。期间,迟未晞和温誉文进行了一场烛光晚餐。
那幽暗的烛光只将彼此照亮,对视时,盈盈的火光在彼此的眼眸里流转,情绪暗涌的空间,仿佛一颦一笑,都是可以随时牵手的预兆。
但...
直至晚餐结束,再到温誉文把迟未晞送回酒店,与她道了晚安,整个过程,迟未晞躺在床上复盘。
明明气氛都已经烘托到了,可她预想中的画面,竟一个都没有出现。他好像,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想和她看一场,她离开前的日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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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昨天的经验,隔天再见温誉文,迟未晞已经不会再去胡乱猜想,到底哪个地方,才是适合他们在一起的地方。
昨晚晚餐,她与温誉文聊起了她的母校,伊伦戏剧学院。
那个被称作世界上最古老的戏剧学院之一,也是全球最顶尖的戏剧艺术学院之一,它被誉为孕育世界级演技派大佬的摇篮,很多耳熟能详的实力派演员均毕业于此。
出门前看了眼天气,今日的温度要比昨天更低。迟未晞换上了一件看起来相当暖和的奶茶色系针织毛衣开衫,稍显宽松的设计,让她看起来像冬日里正晒着太阳的猫咪,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