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气(4)
硬要攀关系的话,她偶尔也是能叫上她一声“梳月姨姨”的。
迟未晞试探问:“是住在亚港湾那个梳月姨...梅梳月阿姨么?”
“阿姨?”这个称呼令温嘉柠觉得好笑,不过差点点才到六十的年纪,叫阿姨也可以,只是,“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迟未晞:“她以前偶尔会来我们家总店吃早茶,每次来都会在楼下带一些杏仁饼和桃酥回去。”
“我小时候经常到楼下铺头拿奶油饼干吃,我见过她几次,她让我叫她梳月姨姨。”
“哇那这么说。”温嘉柠一脸惊喜,“我们其实很有缘分啊,不仅是同桌,而且你还认识我月月外婆。”
迟未晞跟着笑,短暂忘却了父母再婚的烦恼,点头认同:“好像是耶。”
“什么好像是,就是啊。”
“哈哈。”女孩子的友谊来得飞快,“诶对了,你想试试奶油饼干吗?我明天给你带。”
“什么样的?”
“淡奶做的薄脆,上面会撒点黑芝麻,可香了。”
“可以可以。”
“那我明天给你带,顺便再给你拿点杏仁饼和桃酥。”
“那我放学请你喝奶茶。”
“好哇——”
“诶,你知道吗...”
.........
思绪抽离,迟未晞只在这角角落落里搜寻到那么一点点的,关于温誉文的记忆,不算清晰。
可她有些印象,她是见过他的。
有那么一次。
那时候她上初二,周末不上学,她偶尔会去温嘉柠家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依稀记得那是个还没被冷空气侵袭的冬天。
明明前一天还热得只需穿件短袖,没想到夜半一场雨,让气温直接骤降到了个位数,澜城变得又湿又冷,哪哪都漫着入骨的寒气。
迟未晞刚到温家别墅,还在换鞋,佣人阿姨便急急端来一碗姜汤。
温嘉柠跟在阿姨身后,十分需要好友和自己一起“有难”同当,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托着手中的碗,扁嘴说:“晞晞你也快喝快喝。”
迟未晞了然。
好友正处在生理期,轻微的痛经,无论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有效的就只有这满满一碗红糖姜。
可她最不喜欢吃葱姜蒜。
更别提这一碗专由老姜片熬出的水了。
迟未晞赶忙把带来的黄油曲奇交给阿姨,接过碗,陪着好友一起“有难”共享。
一碗姜水下肚,温嘉柠总算是活过来了。
整个上午,两人在房间做功课,吃过午饭,温爷爷准备动身回京都一趟。
一行人站在玄关,温嘉柠抱着外公的手,叮嘱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带礼物,迟未晞无法对他们骄纵,只轻声道别,说着:“温爷爷再见,祝您一路平安。”
温骥平笑声爽朗,和迟未晞说过谢,又应起外孙女的话:“带带带,谁敢不给你带。”
梅梳月在一旁好笑。
看了眼温骥平,嘉柠喊他外公,晞晞说跟着她叫外公好像有点奇怪,便一直礼貌称呼他为温爷爷。而她呢,嘉柠喊外婆,晞晞叫姨姨。
各喊各的,真是很有趣。
没多久,吵吵闹闹的玄关终于恢复平静,现下已一点走过半,写作业是不可能再写的了,迟未晞和温嘉柠决定去往后院的独栋书房。
没走多久,梅梳月带着佣人也跟上。
昨晚上刚下过一场雨,今早又没太阳,此时天色昏昏暗,石子路面洇湿,几人在门外换好拖鞋,梅梳月才推开书房厚重的木门,往里走。
入眼是成片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树影携雨滴婆娑,窗户往左是到天花的长排大书架,书架后方是一片木墙,墙下铺一张灰色羊绒毯,做旧的煤油灯稳稳立在毯子旁边的矮方桌上。
由书架从两边看,是左与右,新与旧,明亮与昏暗。
佣人点好了松香。
梅梳月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游记,没管两个小朋友,直接去往落地窗前的摇椅,并转头吩咐人记得往围炉里搁一壶花茶,她不喝,只让她们添水烧着,她要听那治愈的“咕噜咕噜”声响。
说着盖上薄毯,翻了翻书页,眼镜一摘,打盹去了。
迟未晞和温嘉柠则去了书架后方,不算昏暗的角落,温嘉柠旋亮了煤油灯,不忘把两杯芝士奶绿和黄油曲奇也带上,简单将它们搁上桌,两人便跑去书架底下翻找新补货的漫画书。
很快,她们抱着高高一摞,任由自己随意就倒在了羊绒毯。
不知过了有多久,静谧的空间里,有着茶香的书房,时间好似走得很慢。
忽被一道声响打断。
管家轻敲木门,细微的“咚咚”声将梅梳月吵醒,刚要发作,看清外边站着的人,眼神一嗔,来了个祖宗。
轻微响动勾来了迟未晞的注意。
她坐在昏暗一侧,书本往大腿上一搁,背靠书架的身体微转,手指顺势攀上木质书架的横边,再微微弯下肩脊,使头能更低,让视线更好地出现在书架与书籍之间的缝隙。
那边模模糊糊一道影,却也能看出来人个高腿长,身上穿一件宽松夹克衫,黑长裤,正批着一身室外潮气走到摇椅前,半跪下,隐约可见的帅气侧脸,有点邪。
很惊艳。
迟未晞不由睁大眼,可那缝隙实在是不够宽,她只好放弃继续朝那看,转回身的同时,听见他开口,悠悠叫了声:“妈咪。”
于是她得以知道,原来他就是温嘉柠口中那个“在国外念商科的”、“优秀的”、“上次给我带的礼物和这次居然是一样的”、“看不透”、“狠人”、“出过严重车祸”、“月月外婆为他祈了平安牌,顺便给我们也祈了一个”的,有那么多那么多前缀的,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