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气(48)

她又要当一块僵硬的假笑石头了吗！

救、命——

第24章 心跳

温誉文大可一走了之。

迟未晞当然也能找理由婉拒他留下来。

可随着温嘉柠风风火火地离开,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热络氛围冷却，两人沉默一瞬，不过五秒, 偌大的空间开始变得安静, 落针可闻。

等安静到了第十秒钟, 气氛突然又开始微妙起来。

他们错过了说离开的最佳时期。

这会儿再婉拒倒显得刻意了, 而且温嘉柠跑得比谁都快，再跟着说去看她也很奇怪, 没多久，迟未晞很快就接受了她大概需要和温誉文一起共进晚餐的事实。

她不再去想，很快便绕回餐桌。

此时桌上那锅偏红的酸汤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偏酸的气味飘浮在空气里, 汤里还特别添加了木姜子油, 那味道像是香茅草和南姜的混合，吃起来很像冬阴功。

迟未晞坐下来，看锅里正滚着几块她之前下好的油豆腐。

经温嘉柠这么一闹, 那油豆腐滚的时间够长, 吸了一肚子的汤汁, 金黄的外表正被红油裹着，酸酸辣辣，冒着诱人的香气。

迟未晞的味蕾再次被打开，食物大于一切，顷刻那点飘浮在空气中的微妙瞬间荡然无存，她又给自己添了碗汤，才抬眸对温誉文说：“小舅舅, 您...”

她没把话说完，只抿唇笑了笑。

是请你自便的意思, 要走要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相比起迟未晞的坦坦荡荡，温誉文这会儿要是推门离开，反倒是显得他有点小气了。

不过是陪她吃顿饭而已。

他很快把包间的门关上。

大抵看不清、雾蒙蒙，才是最能营造氛围的神。

堪堪切断了走廊铺进来的微弱光亮，室内一瞬昏暗，唯一能照明的就只有悬于餐桌上方那几瓦钨丝灯。

灰砖旧瓦的地方，宛如夜间静谧至极的村落，右侧做旧的墙壁中间，由细圆木棍支起一扇开了半道的直棂窗。

往外望，不见月光，倒是能看见几个餐碟大小的灰色陶泥盆，那盆子睡在高低不平的台阶面上，里边被人栽了些不知名的花，有天堂鸟，或许还有一小株是夜来香？

像古时候，微弱灯火细碎，灶头食物飘香，有瓦遮头的一双人，过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温誉文走到迟未晞对面的位置坐下。

迟未晞了然，很自然地抬手按响了木质桌面上那个小小的服务钟，服务员很快便过来，迟未晞让她再多添一副新的碗筷。

穿苗服的服务员说着好，很快出了门。

这之后，出于礼貌，迟未晞正准备象征性地询问温誉文需不需要加菜，又想起现在都是手机下单，犹豫半秒，她掏出手机，对着桌面上的二维码一扫。

“滴”声响后，待加菜页面跳转成功，她堪堪把手机放到温誉文跟前，笑说：“小舅舅，您看看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正好，服务员送来了新的碗筷，温誉文没看迟未晞的手机，顺势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小抿一口，眉稍蹙，放下了。

他淡声：“不用。”

“好的。”迟未晞并不强人所难，很快收回手机。

想了想，她划到饮品栏，在山楂乌梅汁和桃桃咸柠水中，挑挑拣拣，最后选择算了，她又把手机放好。

两人同桌吃饭不是第一次，只是上次的记忆并不完满，迟未晞悠悠喝着碗里的酸汤，巧合吧，她那会儿还给温誉文科普，说她只要不开心，就*喜欢吃各种各样酸味道的。

但上天作证，她今天真的没有不开心。

眼看碗里的汤汁豆腐吃完，迟未晞拿起一份鲜切的肥牛胼，手一提，唰唰往锅里放。

冒泡的汤水瞬间冷却，没两秒，热气漂浮，牛肉跟着滚了起来，肥瘦相间的牛肉最好吃了，迟未晞夹一勺到碗里，蘸酱汁时，她下意识看了眼温誉文。

手里的动作随之微微停下，迟未晞看他姿态闲散地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搭在桌子上，食指指尖正无无聊聊地划拉着刚刚那杯让他皱眉头的大麦茶。

眼睫懒懒半掀，好似是在看她，又好似不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知道，她并不是他视线里的落脚点。

他面前的碗筷没动，仍是呈原来摆放的样子。

是真的很好地在“陪”她了。

再再再一次出于礼貌，迟未晞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她又扬起笑脸，做一只只会微笑的提线木偶，小声问说：“小舅舅，您不吃一点吗？”

温誉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她：“这么说话不累？”

迟未晞：“啊？”

又：“哦。”

“不累吧。”变个声调而已。

说完，没等温誉文回答，她已经低头，继续把那一大勺蘸了酱汁的肥牛胼放进嘴里。

温誉文这才动筷，往碗里夹了片肥牛肉，把肥油的地方剔除，剩那么一丁点瘦，往没装任何的碗里前后翻两下，似在刮去那酸汤油，最后才放入口。

迟未晞：“......”暴殄天物。

迟未晞：“吃不惯？”

温誉文很快放下筷子，诚实回应：“嗯，不太喜欢吃酸口味的东西。”

“哦。”回答干巴巴，迟未晞便开玩笑，“那您家里一定没醋吧。”

温誉文很配合地做思考状：“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兰妈？”

迟未晞笑一下，没接话，开始往锅里倒仍是鲜活的大虾，不免想起那会儿见兰妈，她都已经七十出头了，便问：“兰妈最近还好吗？”

“还好。”

“哦——”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