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气(66)
Toxic。
*
回家后,温誉文略显烦躁地松掉了领带,室内感应灯随即亮起,他沉着脸走向书房,手机甩上桌面,没多久,秘书发来消息,说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温誉文随即将电梯里的画面由脑海抛开,接入视频,继续这场连续开了好几天的跨国会议。
关于迅德的海外收购。
接手温式后,温誉文迅速创立了迅德集团,并掉了温式一些分支,迅德主负责酒店、珠宝及地产,后又涉足影视与智能科技,很快成了温式控股集团的四大业务板块之一
项目负责人汇报起进度,依旧翻来覆去地讲一堆车轱辘话,提出了相当多的难题。
温誉文听得心烦,直接打断:“我让你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给我提出问题的。”
项目负责人额头冒汗,其它几位经理一言不发。
温誉文冷着一张脸沉默,不多时,他收到了迟未晞发来的微信息,询问他,可不可以使用他的黑胶唱片机。
到底是哪个装修公司给他装了这玩意。
他当即想要回复不可以。
忍住了,又甩掉手机。
空间一时安静,气氛是僵至零度的冰,温誉文不打算继续同他们浪费时间,转头面向屏幕:“三天。”
“要么拿出解决方案,要么递上辞呈,你们自己选。”
他结束了会议。
手机随他熄掉屏幕的动作同步弹出提醒:门已关锁。
他眉目稍有缓和,但他并不打算给迟未晞回信息,他拿起私人手机,翻了翻信息列表,再点进朋友圈,一下就刷到了她的:Toxic。
他不由冷笑了下。
而后非常不在意地按掉了手机。
*
迟未晞喝完两瓶气泡果酒,整个人晕得像坐了360次过山车。
她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很奇妙,在她清醒的时候,记忆是脑海里断掉的雪花,可喝醉了,那雪花又莫名其妙地连上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另一个膝盖,仍未彻底消退的淤青,啊哦,要像另一边一样,擦薄荷药油的。
可家里没有呢。
没办法了,她只好拿起仍在播放音乐的手机,也不说要关上,直接让它唱到楼下,像是bgm般,直至她疯狂地按响温誉文的门铃。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咚”。
温誉文十分火大地开了门。
门铃声暂停,刚刚被“叮咚”声盖过的《Toxic》再次响起,微微的一道音量,像耳语。迟未晞穿着她的猫猫拖鞋,大摇大摆地走进门。
温誉文忍着脾气甩上门,而后他蹙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迟未晞跟前,一下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双手交叉迭在胸前,冷着声问她:“干什么。”
迟未晞认认真真:“我摔倒了。”
空气突然漫上了桃子味道的气泡酒,确实很Toxic,温誉文气笑了:“摔倒就去找你的男朋友,下来找我做什么。”
迟未晞想了想:“可是我还没有男朋友。”说着,她绕过温誉文,甜甜的嗓音带了笑,她说,“小舅舅,等我以后找了男朋友,我就不下来找你了。”
话里藏了柠檬刀,酸得温誉文喉咙直接哑掉。
他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想理她。
可眼看她径直走向客厅,没两步就要走到楼梯处,他担心她又要跳,只好赶紧追了过去。
但这会儿,迟未晞是走着下去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非常熟练地坐在沙发上,再缓慢收起她粉白色的睡裙裙摆,波纹一样的褶皱在她掌心里收拢,像蛋糕上的奶油,入眼很可口。
而后她伸出她的膝盖,葡萄一样的乌青色,她一脸乖巧地和温誉文说:“小舅舅,我这边膝盖忘记搽药了。”
此时温誉文心里正堵着一口无处发泄的气,但他一时又说不上到底在气什么,总之就是生气。
他没回应迟未晞,也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转头去拿药箱,心里无端想起那个梦,某些被他忽略掉的,细枝末节的时刻,疑问好像有了渐显的答案。
他看了看药箱里的薄荷药油,思绪回到今晚的电梯,她手上的小蛋糕,想起她17岁的生日,他比她更早就明白的道理,不被感情困住才是好事情。
他随即换上了跌打药酒。
不多时,温誉文走到迟未晞跟前,单膝半蹲下,他沉默着旋开药酒瓶盖,较冲的酒味道,直接盖过了她身上的桃子味。
不是她记得的味道,迟未晞吸了吸鼻子,再把鼻尖凑到温誉文的手指处,她闻一下就要眉头皱皱,她突然将裙摆把膝盖藏起来,不高兴地说:“小舅舅,不是这个。”
温誉文不准备和她纠缠,一口认定:“就是这个。”
迟未晞肯定说:“不是的。”
她记得上次是薄荷的味道,清清凉凉的。
温誉文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凉薄地笑说:“那个没有了。”
骗人的吧,迟未晞扁扁嘴,不肯把裙摆掀开。
气氛突然僵持不下,一室静谧,那夜粼粼的月光,温柔的河,此刻又化成沉冷的霜,融不掉的雪。
迟未晞手机的音乐持续跳转,整个音乐播放列表循环,一曲《Toxic》播完,跟着一曲《fifty-year-spun》轮换。
迟未晞歪头看温誉文的眼睛,里面一枚小小她的倒影,看起来是清晰的。
就像播到的歌词。
You got that special touch I want so much。
可是怎么办呢,他说薄荷味道没有了。
迟未晞一时为难,想了想,又觉得没关系的,正准备接受他的红色药酒。
她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