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35)
“你搞财经的,有什么工作要跟省纪委的调研员聊?”费诩语调听不出什么起伏,“蹲点的话,我建议你换辆低调点的车。再这么来几回,恐怕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
顿了顿,吃了块肉,又补充:“如果要查什么信息,在我权限范围内允许的,不过界,我可以帮你。”
“……费队。”时闻隐了表情,难得正色,“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这应该不是关医生拜托你的吧?”
费诩摇摇头,没解释,过了一会儿又提醒她:“这个月摇号审核期快过了,你尽快提申请。要是没摇到,告诉我一声,我直接帮你拍。”
时闻:“……”
云城车牌竞拍均价两万多,他们今天第二次见面,他要替她出这个钱?
“恕我直言。”时闻眉心紧蹙,“无功不受禄,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
费诩一脸理所应当,酒杯杯底轻轻碰了碰桌面,自己仰头干了,没让她陪喝。
“有来有往,这是我应该的。”他淡淡道,“从前种种不提,往后还有许多要麻烦时小姐的地方。”
……从前?
他们从前有过交集?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费诩长得莫名眼熟。他们当真在哪里见过?她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时闻心中疑惑更甚,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谜语人莫名其妙的话,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低头一看,没存名字。
是霍决。
时闻木着脸,一如既往点了挂断。
费诩不动声色扫一眼,“家里人?”
时闻摇头,说不是。
费诩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叫家里人来接吧。”
“没事,我等一下叫代驾。”时闻没动,心里还思忖着他的话,想问个究竟。
“或者我找下属送你。”费诩说,“前不久代驾刚出过事,短期内怕有模仿犯罪。你一个姑娘,安全起见,还是避一避。”
时闻哪好意思麻烦他们队里的人,忙说“不用”,转头给余嘉嘉打了个电话。
从家里过来二十分钟左右,期间时闻一直试探着想问些什么出来。
费诩警队出身,这方面比她专业多了,绕来绕去没跟她透底。不过倒是透露了几句经侦那边最近在调查周氏影业的细节。
行吧,吃这顿饭,勉强也算有点收获。
不久余嘉嘉打了电话过来,费诩扫码结账,送她出门口。
一辆银灰色SUV亮着红色尾灯停在路边。
原本右侧车窗都是落下来的,一见店门推开,不知怎的,副驾的车窗便着急忙慌突然升起来。人也不等了,几乎要踩油门向前窜走。
费诩快步越过时闻,直接一把拉开副驾门,硬邦邦堵在那里,没让里面的人来得及逃。
明亮如昼的街灯下,余嘉嘉可怜地攥紧方向盘,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费诩指骨泛白地捏着车窗,神情不复人前的平静木讷,眼神冰冷至极。
余嘉嘉嗫嚅着说不出话,像一枚失魂落魄的玉。
时闻慢半拍赶过来,挡在后座窗前,毫不客气地狠狠推搡费诩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冲我朋友发什么疯!?”
费诩纹丝不动,仍是死死盯着车里的余嘉嘉。
“闻闻!”余嘉嘉一见她就活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扒着座椅要去拉她的手。
两人手握在一处,余嘉嘉几乎是哀求地望她,“没事,我没事……你、你先带宝宝走,先带宝宝回家,或者跟宝宝去吃栗子蛋糕,做什么都好,让我跟、跟他单独聊几句,好不好?”
时闻见好友不知不觉盈满眼眶的泪,瞬间愣在原地。
看看一脸茫然窝在儿童座椅里吸蒟蒻的余淮南,又回头看看青筋暴起盱衡厉色的费诩。
心底不由浮现某种诡异猜测。
……卧槽。
不是吧。
时闻少有地骂了句脏话。
她这脸盲怪,害人精。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费诩长得眼熟了。
——费诩这狗东西,就是余嘉嘉她爹当年再婚,女方带过去的那个混混儿子!
19 小姨丈
大人的爱恨纠纷影响不了孩子。
起码暂时影响不了一心挂念吃蒟蒻的余淮南。
时闻牵着他, 漫无目的走在夜晚静谧的中心公园里,路灯投在脚下,不远处车流声像涨潮。
她做错事, 心中懊恼,连带对余淮南都百依百顺起来。
小猪崽吃完蒟蒻又要吃糖, 时闻给他剥。懒得动腿了, 嗲着讨抱, 时闻也二话不说抱起来。
余淮南环着小姨的脖子,叼着刚刚得到的荔枝棒棒糖, 高兴得哼哼唧唧晃脑袋。
时间还不算晚, 公园里多是慢跑散步的人,大家都是流动地来来去去, 间或停下, 不是聊天便是看风景。这样一来,便更显得那个不远不近缀在身后的人举止特别。
他一直看着他们, 余淮南有些害怕,又忍不住想继续瞧,因为那人长得实在好看。
小猪崽躲躲藏藏, 不安分地在时闻怀里扭。
被时闻警告地拍了拍屁股, “想下来自己走是不是?”
“小姨。”余淮南小短手搂得更紧, 怯生生地贴着她面颊告状,“后面有个奇怪的叔叔。”
时闻闻言回头, 停了脚步。
霍决白衫黑裤,西装外套拿在手里,懒懒散散望着她, 唇边衔着根没点燃的烟。
走近了,才发现他温莎结都还好好束着, 精钢领带夹佩在第三粒扣下面。衬衫衣袖却随意地挽了起来,露出精壮的小臂线条。
时闻轻轻咬了咬颊边肉,“你来做什么。”